“可是父亲,”李世民追道,“大哥出城后便遣回了跟从的千余人马,只带了数十随从,倘若有个万一,却……如何是好?”
“你大哥此举也是自有考量,”李渊道,“人多容易为人所觉察,只带数十人,尚可扮作平明入关,不教他人生疑。”
“父亲,”李世民按捺不住上前那一步道,“请父亲允我二百人马去往冯翊,一探情形罢!”
“胡闹!”李渊闻言大怒,“为父此时的左膀右臂,也不过你二人而已。你大哥有去往关中联通冯翊之任,你也有军中带兵之责,岂可这般胡闹!”
李世民默然,只得退身坐下,但面上神情分明是不甘。犹豫了片刻似是还要开口,而一旁的裴寂见状,当即站起身劝道:“二公子勿要太过忧心,世子殿下此行隐蔽,想来路途遇阻的可能极小,而纵然孙华、萧造扣了世子,也不过为了做人质胁迫我大军。如此,必会第一时间让我等知晓。如今没有音信,在下以为正说明世子一切顺利,应在隐秘部署中,若安排妥当,定会告知于我们。”顿了顿,抬眼看看李世民,察言观色道,“况且当年世子殿下独自扮作使者去往突厥大帐,如此先要之地尚能全身而返,此行不远,何况身边带了些人马,必然平安无事。”
李世民听闻他一席话,面色缓和了许多,只道:“多谢裴大人开解。”
然而心内却终究忐忑。实则他不明白,为何大哥总是这般,频频将自己置于险境,频频让自己在军中心忧不已。
却也只能心忧而已,手中空握着一杆长枪,却什么也不能替大哥做。这种无力而渺小的感觉,逼得他几近疯狂。
可他总是会想起大哥面对着自己时,平静而疏离的眼神。苦涩地笑了笑,也许自己这份忧心,大哥并不曾在意,也并不需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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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冯翊城中,李建成同太守萧造一道,迎来了孙华——关中另一起义军首领——并他带来的千余人马。
“建成盼了多日,终是将孙将军盼来了!”李建成见了孙华,立即大步走上前去。
孙华同萧造商议时,原是带部分人马于他城中汇合,在一同投奔李渊,不料迎接的人马之中,当首的竟是一白衣银甲的青年之人。
观那青年人周身气度,又听闻他口中自称建成,孙华稍一思量,便明了了此人身份。当即大惊失色,从马下马拜道:“不想世子殿下竟已在城中,在下未能早日前来,倒有劳殿下久候了!”
“哪里哪里,孙将军不弃我军肯真心来投,于建成便是莫大的福祉了。”李建成笑道,“孙将军鞍马劳顿,这便速速进城罢。”说罢引孙华,并一旁的萧造等人,一并回了萧造府中。
三人于房中方坐定,孙华便取出怀中一封书信,递给李建成道:“此信乃是我手书的降书,原本意欲等到见到唐国公本人时再亲手奉上,如今既然世子殿下在此,便请殿下过目。我等久闻唐国公仁义之名,早有心投奔,从此刻起,定当为世子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说罢连同那萧造一同跪了下来。
“二位将军快快请起。”李建成扶起二人,道,“不瞒二位,建成此时来,便是奉唐国公之命,想请二位为大军入关,做个接应。”
那二人当即道:“世子尽管吩咐!我等定当竭尽全力相助!”
李建成微微一笑,便低声将原本的计划吩咐了下去。那二人领了命各自退下后,李建成当即寻了纸笔,写了一封书信,派人连夜送回霍邑城。
在萧造城中这些时日,他已待人在关中四处走访了一遭。心知关中之地虽然富庶,然而无论豪族子弟或者庶子平明,对杨广俱是颇有微词。李建成见机行事对当地许多望族表明了身份,威逼的威逼,利诱的利诱,获取了许多的支持。
而这孙华一到,便可谓万事具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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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按照约定,李建成并萧造、孙华二人,率军三千从关中出发,自西向东,经由蒲津桥渡河,探取河东屈突通的虚实。
屈突通闻信,果然帐下将领桑显和率军一千,趁着夜色匆匆来袭。
由于李建成事先已有料及,早便不动声色地将人分坐两拨。桑显和正同李建成的人马厮杀缠斗时,萧造、孙华二人突然率领余者从其身后扑来。桑显和大惊,全军阵脚大乱,当即便被冲散了开去,丢盔弃甲地率军逃回河东城内。
李建成遣人火速将战情告知早已守候在河东城东北三百里处的李渊大军,李渊当即召集帐下将士,商议再三,认为屈突通一败之下必然畏敌死守,此时若攻城可谓事半功倍,应即刻领全军渡过黄河。
李渊原本尚还有些犹豫,然而见天边起了风,似是有落雨的势头,便当即下了决定。若不趁夜渡了河,倘若次日降起雨来,之前所计议的便可谓功亏一篑了。
李渊命李世民带大军,从南面龙门渡过河,又差人给李建成送信,让他速速带人戏返,仍是从蒲津桥渡河,先回关中,再作汇合。
李建成得令,正待率军西归时,却忽然听闻:蒲津桥已被人切断!
李建成闻言,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当即知道大事不好。
“屈突通闭门死守是假,诱我大军渡河才是真。如今他见我大军渡河,必要派人从后趁虚而入,”他当即召几名将领于身侧吩咐道,“事不宜迟,我等此刻要速速去往河东,截住屈突通人马,为大军渡河拖延时间!”
底下几个将军得令,当即集合三千人马,随着李建成一路往东,奔河东而去。
此时晚风吹得大旗猎猎作响,夜竟是有些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