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建成闻言笑了笑,这才道:“原来大哥并不打算一直把这戏演下去。”

原来这来人并非柱国康鞘利本人,却竟是突厥王爷——咄苾。咄苾闻言哈哈大笑,道:“建成,上次你隐瞒身份去我帐中游说,此番我借他人之名前来助你,一来一往,可算是扯平了?”

“想必此番突厥未同刘武周结盟,其中必也有大哥出的一份力罢。”李建成已恢复寻常神色,道,“建成终是欠着大哥的人情,又岂敢又扯平之说?”

“说起此事,建成你信中所虑当真不假。刘文静北上将信交到我手中时,可汗确已动了同刘武周结盟之心。只是正在游移之际,听闻你等大败隋朝名将宋老生,已占取霍邑城,便打消了念头。”李建成托刘文静带去的信中,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许多问候之语,只在末尾聊表忧虑提到家人俱在太原,恐有不测,妄咄苾能有所照应。如如今看来,言下之意,他已然是看得分明。

只是,他方才一番话却分明只说到一半,便如此打住。李建成见状,便只做调笑道:“信看过便罢,大哥却如何亲自来了?”

咄苾笑道:“建成托人带信给我,而我却是亲自前来答复,如此可够诚意?”

李建成闻言只是笑,却不问是何诚意。

咄苾顿了顿,自己又道:“原本派的确是柱国康鞘利,然而他临行之前突发急症,我便毛遂自荐替他而来。”顿了顿,道,“一别许久,便只为前来看看建成。”

李建成深知以咄苾王亲的身份,于此处,隐瞒身份确是上策,便只道:“大哥放心,建成必会替大哥守住此事,不教第三人知晓。”

实则他心中知晓,咄苾前来,又岂止是临场代替康鞘利,或者单纯为探望自己这么简单。多半是做可汗的眼线,探查李氏的动向罢。

然而此事他却不可点破,毕竟对自己而言,咄苾此人可谓亦敌亦友,亦真亦假。纵然自己此刻仍不能确定他的虚实,然而若要同突厥周旋,此人却是不可替代的人物。

作者有话要说:

注:柱国是一种武官的职位。

第8章

李渊大军在霍邑城一停便是半个月有余,一为休整兵士,二来,则为等待李世民伤势愈合。

这半个月于全军上下而言,便也一时落得清闲。李建成每日晨起在军中探查一番后,余下的时间,便大都只是同咄苾一道,饮酒闲谈。

二人相交甚欢,便一如回到了当年在洛阳初遇,互相还不知晓身份的那些时日。然则李建成纵十分仰慕他那般坦荡的为人,心下却明了,二人再如何亲密无间,终归是敌对的身份。

由是纵然面上言笑晏晏,实则却时时观察着咄苾,心下总想验证一番他的真实来意,总想看看,他豪迈无羁的举手投足间,是否当真那般心怀坦荡。

或许是前世亲信的代价太过惨重的缘故罢。李建成渐渐意识到,自己已很难轻易地去相信一个人了。

这日入了夜,他作别的咄苾,独自往府邸走去。带着些残余的酒意行至半路,忽然想起似是许多时日,不曾去看过李世民了。一念起,便走向了另一条回廊。

然而来到府中,及至推开房门,却见李世民并不在里面。

正疑惑之际,一个丫鬟从回廊走过,见了李建成忙行礼道:“见过世子。”

李建成道:“世民哪里去了?”

“回世子,”那丫鬟道,“晚膳过后,二公子便径自去了后院,说是任何人不得打扰。”

李建成点点头,屏退了丫鬟,立在原地朝后院的方向望了望,终是举步,朝那处走了过去。

夜分外静谧,李建成方一走进院门,便听闻其内风声阵阵,似有打斗之声。匆匆一望,却见原只是一人独自舞着银枪。

李建成一惊,本欲上前阻住,然而不知为何,却终只是在原处立定,只静静看着远处。李世民一身黑衣,几乎隐没在夜色之中,除却耳边不断的阵阵风声外,眼中所见,唯有枪头凝结着一簇月光,寒冷如霜,在暗夜之中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弧线。

李世民的身法,自小便是为人所称道的。及至年长之后,更是长成了一名勇冠三军,智勇双全的大将。李建成脑中浮现出往昔的些许场景,忽然发觉,实则他的每一分长成,自己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

如若不是那玄武门之鉴,自己见状,许是会欣慰地笑一笑罢。许是会以为,这个日渐独当一面的弟弟,日后将会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

念及此,李建成仍是笑了,然而绝非欣慰,却不过自嘲而已。摇摇头,轻轻转身离开。

却不知这一世刀兵相向之时,却将是谁死在谁的手下?

身后的风声忽然停住,李建成听到身后一个声音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