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到我床边,左看右看,“气色倒是不错。请医师看过了么?”
“看过了,药也都吃过了。这都快好了。”
他伸出手来摸摸我额头,然后轻轻松了口气的样子,“没有发烧就好。”
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忽然鲜明地酸疼起来。
如果是演戏的话,有必要演的这么完美吗……如果他只是想利用我控制我,有必要连感情也一起骗过去吗……
不……其实他是十分聪明的。如果说有什么力量能让一个人死心塌地地追随着另一个人,那除了亲情,便只有爱情了。且不说着爱情能持续到几时,但至少在它熊熊燃烧着的时候,不论是多么离谱的事人都做得出来。
我是他的武器,对付小皇帝和获得连陌上青睐的武器。一个人关心自己的武器是不是还好用,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了。
我扯扯嘴角,争取笑得自然,“我没什么事儿,你放心。你快回去吧,传染上就不好了。”
“放心,你这点小病还放不倒我。”他伸过手来,轻轻掀开我落到额前的碎发,“你这些天好好养病,过段日子我可能会比较忙,要有一阵子见不到你了。”
“忙?忙什么啊?”
“一些琐事。”他笑得完美,眉梢好像有阳光的痕迹,“你只要安心在这儿等我就好了。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默默点点头。
他轻轻抚了抚我的头顶,“乖乖的。”说完便站起身,打算离开了。
“阿琪。”
他应声转头,“嗯?”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最后我说,“谢谢你。”
他有些莫名地看着我,最后轻笑一声,便掀开纱帘走了出去。
我坐起身,看着迤逦在青石地面上的惨白日光,忽然觉得四下有些寂冷。
第53章
事变发生的那天,原本是个和以往一样闷热的夜晚。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胶着,紧紧压抑着人的皮肤,瀑布的水声也染上了几分燥热,暗暗送入室内的风,偶尔能舒缓几分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趴在床角的便便也一直转动着它的小脑袋,圆圆的黑色瞳孔凝视着黑暗里的一点,一双耳朵也直挺挺地竖起。
实在是无法入睡,我掀开薄被起身,去把窗子推开了。外面的天空中萦绕着一层浓重的云层,缓缓盘绕的样子,好像随时要压下来。
我注意到远处有灿烂的火光染红了天际的云层,那样辉煌的程度有些异样,不像是以往宫灯映照出来的亮度。虽然隔得很远,我却似乎隐隐能听到什么喧哗的声音似的。而且那光线还在不断移动着,逐渐向着近处扩散过来。
那里……似乎是皇亚父的寝殿居月宫……
飘荡的火光一点点染透了太液池平静的水面,那喧哗的声响越来越明显。不只是我,就连睡在内间的杜若和迁易也起来了。大家都趴到床边往外看着,心神不宁的样子。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那火光越来越近,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我看到了一队队举着火把的士兵,正沿着峭壁上的台阶齐步跑上来。沉重的下铠同时落地时发出整齐而雄浑的震响,火光跳跃着染红了高高的山壁,以及下方深绿色的水潭。
这些士兵……这些士兵并不是宫中的禁卫军……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围住扶摇殿?
此时瑾叔忽然出现,他是去找领队的士兵询问的。我听到他在喝问些什么,而那带队的士兵则解释着什么。半晌,我看到瑾叔匆匆忙忙地跑回殿里。不多时便有咚咚咚的脚步声沿着楼梯传上来,瑾叔的神色有些慌张:“出事了!杜冷将军忽然折返,带领大军包围了鹿京!”
“什么?杜冷?”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怎么可能,他不是早就带兵去雁门了?这会儿早就该到了……”
话说到一半,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次出兵,大将军带兵五十万出潼关,骠骑将军杜冷带兵三十万出雁门,车骑将军带兵四十万出断门,这样便能同时防范祈国和夏国的夹击。杜冷负责守雁门关八成是皇亚父的安排。雁门关位于断门和北疆中段,说是为了能够有效地支援任何一方,但其实是出于次要的战略位置,相当于后备军一样。这样安排的意图很明显,杜冷是小皇帝栽培出来的,如果在这次战争中立了功,对于皇亚父一派的势力是不小的威胁,因此把他放在这样一个无可发挥的位置,便可以最大限度减小这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