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也意味着,杜冷的动向并不在大将军祝阑的掌握之中了。
瑾叔继续说道,“明明听说大军已经到了雁门关,却不知道杜冷将军怎么会突然回来。陛下也已经下了戒严令,所有宫人不得离开自己的宫殿。”
杜若面露忧色,“是陛下的旨意?不会出什么事吧?”
“咱陛下……不会是要趁这会儿……逼……”
“闭嘴!”我呵斥迁易,打断了他的话。这傻小子怎么说话还是这么不经大脑啊……
不过他倒是猜对了。
没想到,小皇帝居然是打算趁着祈国和夏国联手进犯的时机向皇亚父发难。的确,这种时候祝阑和胡千笑都远在千里之外,与敌军对垒,杜冷只需带上数千精兵回返,昼夜兼程,便可以牢牢将皇宫控制于股掌之中。祝阑和胡千笑即便知情,也没有时间赶回来,更别谈前方还有祈国虎视眈眈的大军了。
只是不知道小皇帝到底要做些什么呢?杀了皇亚父吗?虽然和那位老者并没有真正的交情,但听过那么多关于他的故事,心中倒是有些理解他的做法。如果我是他,只怕会做更过分的事儿……
还有皇亚父一派的官员,难道都已经被控制住了么?
欧阳琪呢?他现在人在哪里?听说他前些日子又出宫和魏王爷围猎去了,不知道回来了吗?
这样的戒严持续了五天,五天中会有宫人按时送膳食过来,只是任何人不得踏出宫殿的范围。即便出来透气,也只能在各个石台上溜达溜达,不可以沿着峭壁上的石阶走下去。我一直倚在窗边看着下面铜墙铁壁一般的守军,他们平日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宛如兵俑一般站着,只有在换岗的时候才会有些机械般的动作。从他们的举止中能看出每个人都是经过严酷苛刻的训练的,动作整齐划一到宛如一个人做出来的一样,比国庆大阅兵的整齐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着实令人讶异。
五天以后,有兵士快步跑过来,高声传令,说是戒严令取消了。很快台上的士兵一队队撤走,大约一个时辰后,扶摇殿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宫侍们面面相觑,有些茫然地走出殿门,眺望远处。沿着太液池蔓延的树林花园,小桥流水,紫烟升腾不休,白鹤成群而舞,紫寰园看起来和往日一样,没有丝毫差别。
我让瑾叔出去稍微打听打听出了什么事。心里七上八下的,连饭也吃不下去。
是小皇帝赢了,还是皇亚父赢了?
瑾叔出去了半天才回来,神色间似乎有些许凝重,看得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让杜若和迁易都出去,关上了门,便慌忙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瑾叔说,“陛下今早颁了圣旨,说是皇亚父年事已高,前日旧疾复发,被护送入鹿京北面的回鸾宫休养。另外司徒何大人,中书令欧阳大人等人被揭发勾结外邦,有谋反之意,被杜冷将军的铁骑兵抓了起来,连家都抄了。”他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天已经变了。”
简单来说,就是软禁了皇亚父,并且将欧阳家的势力一鼓作气连根拔起了?
五天之内,竟然已经做完了这么多事?杜冷不愧是小皇帝最看好的帮手。不对……现在说起来,杜将军也算是他侄子呢……他帮小皇帝似乎也挺正常?
而小皇帝为了这一天又准备了多久?所谓谋反的证据,恐怕不是一朝一夕收集的吧?这几千精兵的训练也必定花了大工夫。
“那,陛下怎么样了?”
“陛下安好。”
我松了口气,向后靠在床板上。只要人平安就好。
“那……那贵公子呢?”
“贵公子和魏王爷外出围猎,至今仍未归。”
没有回来?是逃走了吗?为何偏偏是此时离开,难道他已经猜到了小皇帝的意图?
他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然而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小皇帝这一步走得太险了,大敌当前,却生生是利用这个时机发动宫变,一个弄不好就是国破家亡,这筹码赌得也太大了吧?
小屁孩还真是有胆量。我果然是老了,自愧不如……
就不知道,他打算如何收拾前线的摊子。这事儿过不了几天,不,说不定已经传到祝阑耳朵里了。他会如何反应?是挥军京师营救皇亚父,任由祈国和夏国的军队破门而入,还是忍气吞声,臣服于小皇帝?
接下来的几天,每个人都过得惴惴不安。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
祝阑终于还是决定臣服。只是这一重大变故严重影响了军心,首战尝败,不仅输了士气,还丢了一座城池。这一消息肯定会让晏国上下惊慌失措,小皇帝的声誉恐怕也会受到严重的威胁。
软禁皇亚父已是不孝,现在又置天下于倾危便是不忠不义,如此状况下,即便他夺得了大权,帝位也坐的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