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噏动,扭成一个怪异的笑,笑容凝结在嘴角的血沫里。

明诚听到他在极微弱的吐息间说了一句“贵婉啊……”。

这一声贵婉像是在他的心上掘开了一道口子,风雪呼号涌入,冰凉彻骨,深不见底。

他慢慢起身,看着直挺挺插进胸口的匕首,忽然落下泪来。

明楼见到他的时候,明诚的眼角还有些红。

明楼持枪悄悄摸进屋子,正碰上明诚持刀悄悄摸出去,两人在门口突然打了个照面都惊了一下。

“吓死我了……”明诚揉着心口叹气。

明楼上上下下打量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明诚怕他看出自己哭过,急忙转开话题,“名单找到了。刘先生受了伤,我已经打过电话,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到。”

明楼大步走进卧室。床单上血迹斑斑,刘士章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手上的创口已经做了简易包扎。明诚跟进来说:“还有脉搏,只要救治及时应该能脱险。我拿了一些现金,伪装成入室抢劫的样子应该能骗过警察。”

他递给明楼一本红色的册子,明楼翻了几页,隐约听到嘈杂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把册子塞进西装内袋,吩咐明诚:“先把人弄下去。这里交给警察。”

两个人,书房里一个,楼道里一个。

明诚把人抬起来从后窗扔了下去。

第七章 叛徒(十)

章五 叛徒

(十)

树林里极安静,遍地枯枝败叶,明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上面,没留意底下的树根被绊了一跤,好在反应快用手撑住了没摔下去。明楼走在他身后,肩上扛了一个人,看到他朝前扑倒又迅速站起来,拍打身上的泥土。

“就在这里吧。”

明楼把人扔在地上,点燃一支蜡烛,明诚拿了铁锹开始挖土。

今晚没有月亮,周围漆黑无风,偶尔有几声夜鸟啸叫。明诚借着黯淡的烛光挖了一个深坑。四具不着寸缕的尸体交叠在坑底,脸上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容貌。他挖坑的时候,明楼拿了匕首把他们的脸都割烂了。明诚朝明楼看了一眼,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动手铲起泥土往坑里填。

明诚从来没有来过这片树林,明楼似乎不陌生。他从巴黎驱车到这里花了一个多小时,半路上让明诚把无主的手表砸碎了扔进河里。他们把坑填平了盖上树叶,再找了一处空地引燃枯叶,把衣服堆上去焚烧。

火光很亮,明诚担心会被发现,但是明楼笃定说这里不会有人来,他脱了大衣扔进火堆,退开几步站在明诚身边。被他扭断脖子的人失禁了,他的大衣下摆沾到了令人不愉快的东西。

明诚借着火光无意间瞥到明楼衬衫上有血迹。他一路都穿着大衣,此时没了遮挡,胸前的血迹和破口触目惊心。明诚慌了,想要解开马甲看清楚伤口,但是被明楼按住了手。

“只是蹭到一下,血已经止住了。”

明楼的声音听着没有异样,深色的西装马甲看不出血迹,但是织物表面摸着是湿的。

明诚挣了一挣没有挣脱,他怕牵动明楼的伤口不再坚持,沉声道:“回去路上我来开车。”

等火燃尽,他们清理了灰烬才往回走,一路无话。明诚坐进车子,握上方向盘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他怎么就没发现明楼受了伤?还让他带伤开了那么久的车。

明楼伸手按在他肩上,低声喊了一声“阿诚”,拍了拍他的肩,“专心开车。”

明诚稳了稳神,哑着嗓子说:“我明白。”

倒车再上路,离开树林,车子在乡间小路上行驶了一段路突然停下来,明诚一言不发下了车。明楼听到车底下的动静,知道他在清理轮胎上的泥土。

有阿诚在,他是可以放心的。他舒了口气,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坐在位子上闭目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