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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汪老师借用汪伯乐先生的事迹,特此注明。

第19章 夏夜(上)

明家旧事系列,1929年,明楼25岁,明诚16岁,明台11岁,明镜32岁。

一只乱挖坑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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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夜里的风轻柔温凉,吹不散团团热意,只轻轻撩动台灯罩子下的细穗。明诚身上仍是白日里在学校穿的短袖衬衫,衣摆规规矩矩束进裤腰,额角已经沁出了汗。明台凑过来对调色盘上横七竖八铺开的颜料研究一番,又转过头去摸画布。

“去,别捣乱。”——这么说是驱不走他的,非要警告一句“当心弄脏衣服”,小家伙才醒过神似的挪开身子。

餐厅的窗户都敞开了,一只灰白的蛾子抓在纱窗上缓慢地爬走,光线稍暗的角落里伏了一只更大的。清亮的评弹声从楼上飘飘袅袅落下来,阿玉在洗碗,一把筷子搓得哗啦啦响。明台伸头朝厨房里看了看,回到明诚身边围着画架打转。

明诚被他晃得眼晕,沾错了颜料,下笔觉出不对,只是已经晚了,画布上挂了一道艳丽的红。

“你能不能消停点。”他握着笔,对明台皱眉。

“我怎么啦。”明台跳开老远冲他喊。

“吃完饭就在这里晃,没事做是吧。”

话音未落,厨房里一声惊叫。明诚还没回过神来,明台已经咧开嘴,拍着大腿嘎嘎地笑。

“小少爷!”阿玉惊魂未定,兜着围裙从厨房里追出来。

得逞的人早就蹦着跑开了,放肆的笑声惊扰了楼上的清净,明镜的声音远远地飘下来:“明台,你又吓唬人!”

“是阿诚哥干的,不关我的事!”

始作俑者撒腿往房间跑,脚步声一路咚咚咚敲到楼上,半道被明镜捉了去,房门一关,顿时清净。

“他又拿虫子吓你?”明诚搁下画笔。

阿玉红着脸点点头,刚才的失态让她无比尴尬:“我拿自来火点炉子,一推盒子就有虫爬出来。”

明诚跟着她走进厨房,瞅见几个黑点贴着墙脚爬得飞快。

“我不怕虫,就是突然见到有点吓人。”阿玉小声解释。

西瓜虫小小一粒,硬壳底下裹着密密麻麻的短足,一齐舞动起来的确瘆人。有一回明台在花园里捉了这种虫子去吓唬大姐,被大哥好一顿教训,后来就只敢在火柴盒里塞几只吓一吓阿玉。至于明诚,自从他在明台的笔盒里放了一条粗长的蚯蚓以示礼尚往来之后,小家伙再也没敢打他的主意。

明诚对她摆摆手:“我来,你去忙吧。”

阿玉重新找出一盒火柴,点着瓦斯炉,回头看到明诚已经清走了虫子,正低着头检查角落里有没有漏网之鱼,她有些过意不去,问:“阿诚少爷想吃点什么?”

她比明诚大六岁,明台被抱回来没几天,明家就雇了她。初来上海做工时,她差点被人骗了签下卖身契,明家给她的是明明白白的雇佣合同,写明薪水休假。阿玉不识字,明楼便耐心解释给她听。明大少爷待人顶和气,可是阿玉总有些怵他,倒是对经常出入厨房给她打下手的阿诚少爷更多一份亲近。

“我给您炖碗甜汤吧,刚好今天买了鲜百合。”

她麻利地端出锅子开始烧水,明诚本想要婉拒,见她热络地围着灶台忙碌,也不好意思推拒:“那麻烦你多炖一些,放点绿豆。”

明楼爱喝绿豆百合汤,他想说等大哥回来了给他当宵夜,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大哥今晚会回来吗?

餐柜上的插屏钟刚打过九点,楼上的评弹曲声停了,屋子里蓦然静下来。明诚蹙眉站在画架前,那抹嫣红横在画面中央,像割破的伤口淅淅沥沥地淌着血。没法补救了,他有些丧气,好端端的一幅画被粗心毁了自然令人沮丧,然而沮丧之下,还有一些难以名状的情绪哽在胸口,叫他无端地烦躁。

草草收拾好画具,他走到水池边洗画笔,随口问道:“大哥今天来过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