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搬来木板凳,和阿诚并排坐在廊下。青团是亲戚自家做的,听说他们回苏州吃酒席,一早便送来一盒。他张嘴咬了一口,突然噗一声吐在地上。

“肉馅的。”明台嫌恶地皱眉,“怪里怪气。”

一团肉掉到地上,滚了几滚,被养在院子里的黑狗吃了。

阿诚转过去看他,眼神静静的。明台吐吐舌头:“要是豆沙馅的我就爱吃了。”

阿诚也咬了一口青团,仔细尝了尝。肉馅里拌了青菜和笋丝,有股青草涩味,咸津津的味道和沈大成的豆沙青团很不一样,倒也不难吃。

他嚼着糯米团子,感觉有东西在蹭他的裤腿,低头一看,是那只黑狗,眼睛水汪汪的,乖巧地蹲在墙根边看他。

他别开视线,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回去看它一眼,明台已经在怂恿他:“给它一点,就一点。”

他咬下一块肉馅,放在墙根底下,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黑狗已经卷着舌头舔上来了,舔一下,张嘴咬住肉,囫囵吞进去,又摇头摆尾地抬头看他。

“没了。”阿诚赶紧吃掉最后一口肉,捏着糯米皮对它摇头,“真的没了。”

黑狗舔舔嘴,在地上闻了一圈,摇着尾巴走开了。

空气里有种恬淡的安宁,麻雀在枝桠上细声叽喳,草叶水池,树木泥土,在暖融融的阳光底下烘烤着,散出蓬勃的气息。

明台深深呼吸:“太阳的味道。”

“春天的味道。”阿诚也深呼吸。

明台惬意地眯起眼睛,咧开嘴笑。

“都吃光啦?”明镜从厅堂里走出来。

“吃光啦。”明台仰起脸,“大姐,我想吃豆沙馅的。”

“不能多吃了,晚上的酒席有一桌子好菜呢。”

明台在豆沙青团和丰盛酒席之间艰难取舍,决定暂时舍弃青团。

“去洗把脸,换身衣服。”明镜带他们往后院走,“我们去看小侄女。”

明堂去年春天喜得千金,今晚在苏州办周岁宴,明家在苏州的亲戚几乎全到齐了,里外摆了十几桌。院子里支起灯架,耀亮如白昼。

明镜携三个弟弟坐在正堂,明台刚坐下就要找小妹妹玩,他还没有接受自己已经是堂叔的事实,一口一个妹妹,明镜笑他乱了辈分。明堂也乐笑了,说小孩子下午吃了奶糊,还在歇觉。明镜明楼和他碰杯,道了恭喜,明堂乐呵呵地拿着酒杯,又去下一桌敬酒。

酒席请了苏州城最好的酒楼操办,菜品自然无可挑剔,一道热炒上桌,香气扑鼻,同席的人都赞不绝口。

盘子摆在桌子另一边,阿诚看不清,问明楼那是什么菜。

“这叫炒软兜。”明楼夹了一筷子放在他碗里,他尝了一口,恍然大悟:“是鳝丝啊。”

“对,就是炒鳝丝。”鳝段肥厚嫩滑,阿诚几口吃完了,明楼又给他舀了一勺,夹起一片,鳝段两端垂下碰在一起,“像不像布兜?”

阿诚笑着说像,张嘴一口吞掉了鳝片。

门口突然掀起一阵哄闹,原来是今晚的主角登场了。明台伸长脖子使劲儿往人堆里看,什么也看不见,他悻悻地坐到阿诚身边,往他碗里瞧了一眼,失望道:“没啦。”

阿诚奇怪:“什么没啦?”

“鳝丝。”明台朝桌上的盘子努努嘴,“都吃光了。”

“这么喜欢?”明楼笑着说,“回上海带你们去饭店吃。”

明镜这时抱了孩子过来,招呼明楼来看。小孩子兜了一件杏黄色的软缎披风,靠在明镜怀里,好奇地朝陌生人打量。

“这孩子眉眼真精致。”

“是漂亮。”明楼附和道,笑着逗了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