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动作一顿,迟疑着转过身来:“薛洋?……你醒了么?”

他的眼睛是被绷带蒙着的,不是梦中见到的明亮,但他身上还是带着让薛洋挪不开眼的光。

薛洋咳了几声,喊:“道长……”

晓星尘快步走到床边。他伸手抚摸薛洋的脸,指尖微烫,碰到薛洋忽闪的眼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薛洋愣怔地看着他,一句道长说到一半就开始咳嗽。晓星尘连忙坐下,扶他起来,偏头用嘴唇碰了碰手里的杯子,觉得不烫了,把杯子递到薛洋嘴边,听他咕嘟咕嘟把水喝下去。

薛洋呛了几声,把杯子放到床头,靠在晓星尘肩颈上喘气。他身上没什么力气,抱住晓星尘的腰已经有些勉强,可他不想松开。

薛洋慢慢抬起头,盯着晓星尘,看到道长衣着整洁,头上还戴着他做的发冠,脸上绷带换过,神情也很恬淡,仿佛早就料到薛洋会在这时候醒来。

薛洋却没办法平静。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汹涌的泪意,一开口仍是哽咽:“道长,我睡了多久?”

晓星尘说:“四天。”

“四天……四天……才四天……”薛洋不可置信。

他颤着手勾起晓星尘鬓边一缕发,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问:“才四天,道长怎就生了白发了?”

晓星尘一愣,也去捻那绺头发。他看不到,可他两鬓的青丝中确实夹着丝丝拉拉刺眼的白,扎进薛洋眼里,让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地蹦落。

是怎样的煎熬才能让人短短几日就白了头发?

“傻子,傻子……”薛洋把脸埋在晓星尘颈窝,又哭又笑,“我的道长怎么是这样一个傻子?你怎么这么傻?我的傻道长……”

晓星尘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一夜白头的事实。他抚摸着薛洋的肩背,确认这人安然无恙回到了自己身边,然后轻揉他后脑的软发,安慰情绪失控的小混蛋:“你醒了就好了。”

薛洋哭得喘不上气,车轱辘话说了一堆,颇觉丢脸,可他在晓星尘面前就是总忍不住眼泪。倒也知道自己不用忍,反正不管他怎么样,晓星尘都会接受。

薛洋在晓星尘肩上蹭了蹭眼睛,自己坐好了,说:“对不起,我让道长等太久了。”

“也没有……”晓星尘说到一半顿了下,轻笑,“是有一点久。”

他想起之前薛洋伤了腿,他出去找郎中,来回不过一个时辰,薛洋却跟他说,等他等得好苦。

他那时心中暗疑,义庄中时日并不比外面长,薛洋怎就等得好苦。如今到他自己苦守了一回,才知这是怎样的度日如年。

四天不长,不至于把人熬枯耗干,可也不短,足够让有情人两鬓微霜。

薛洋心疼地梳理晓星尘的发丝,托在手中,虔诚地吻上去。

晓星尘笑道:“原是为你点的那对红烛,等不及白头了。”

他这么一玩笑,薛洋眼鼻又泛酸,他满眼痛惜,摇头说:“我要的是长相守、共白头,不是你一个人受罪。”

晓星尘紧紧握住他的手,道:“你也受了不少苦。”

薛洋想起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醒来一会儿就已经模糊了,他唯一记得的只是最后晓星尘笑着流泪,温柔地唤他快些醒来。

可能不是梦也说不定。

他这一世是为晓星尘活的,也是为晓星尘才不想死、才醒过来,就算晓星尘什么都不做,他能醒也都是托的晓星尘的福。何况晓星尘已做了许多。

薛洋抱住晓星尘,汲取对方的温暖,说:“是道长把我叫醒的。我听到你在叫我,怕你等太久,就醒了。”

晓星尘轻轻地嗯一声。

薛洋抱了会儿,觉得累了,躺回去,把晓星尘也拉到身旁躺着。又过半晌,他问:“道长先前说我们还没拜过天地……那道长要拜了天地才算与我成亲吗?”

那话晓星尘只是说来留薛洋的,合卺酒已喝过,红帐还挂着,洞房都不知入过几次了,算不算成亲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