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如律令03
今年林莱的菜园子里,多了两种新品种。
一个是向日葵,一个是葫芦。
前者来说,林莱自然是致敬《植物大战僵尸》。当然,她知道她这里的向日葵就是向日葵,并没有附加作用,她这就是存个奇妙的念想。其他人就没想到这么多,像秋生和文才就想着葵瓜子了!
现如今,嗑瓜子俨然是蔚然成风,尤其是大家看大戏时,台上演员们在卖力表演,台下观众多是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一边吃着小商贩兜售的瓜子,咔嚓咔嚓个不停。便是在平常,瓜子这种零食也俨然成了不少人家的必备品,没事都会揣上一堆儿,然后听取咔嚓声一片。
而除了葵瓜子外,林莱他们家里还存着一些南瓜子。
这活儿是文才在干,他也干得很起劲。
现如今,他就等着葵瓜子下来,和他存着的南瓜子一起去找他们镇上的炒货店代加工呢。
再说葫芦。
这葫芦林莱就种了几颗,尽管只有几颗,可她伺弄得很好,葫芦就爬满了她给弄得的葫芦架子上,还结下了数个葫芦。
林莱看着成就感满满,她偶尔还忍不住哼几句记忆中的儿歌《葫芦兄弟》,“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多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
而林莱种葫芦呢,是想做她的法器葫芦,也就是用来收鬼、封鬼。
就只是就今年这一年来说,林莱并没有机会用上自己的葫芦。
便是有收鬼的活儿,那都是她师父当仁不让地出动,最后那作恶的鬼都被他收进了他的酒坛中。
林莱就还是个小道童呢,哪能轮得到她啊。
没关系,她继续兢兢业业地修习道法便是。
在这之余,林莱最操心的就是吃了。
看她种的葵花籽收获之际,她都来不及遗憾向日葵不能吐出一团阳光,就招呼文才和她一起带着生瓜子,去找他们镇上开炒货店的阿齐。
“冲啊!”
文才跟着兴冲冲地喊道:“冲啊!”
九叔看了直摇头。
等到熟瓜子到了家,九叔吃也是要吃的,只是他老人家多少惦记着自己的高人风范,不上嘴嗑,而是用手直接捏开。
看起来好有范儿哦。
然而,这样速度就慢了下来。
通常林莱和文才他们都咔咔地嗑了两到三颗了,九叔才能吃到嘴里一颗。
九叔:“。”
林莱余光瞧见了这一幕,在心里直笑,所以她这个小棉袄这一次就没有再做一回小棉袄,给九叔一个梯子下,反而她还往上架了架九叔:“不愧是师父,吃个瓜子都吃的这么潇洒有型。”
九叔:“……要不我是你们师父呢。”
他继续捏瓜子。
林莱憋笑中。
文才?文才光顾着埋头嗑瓜子了。秋生那家伙正在他姑妈店里帮忙做事,不在。
索性林莱没有漏风到底,她之后有专门给了九叔一包南瓜子,这南瓜子只有那么两包,她自然是记得要孝敬下她爹兼师父的。就是林莱将其中一包南瓜子给她师父时,说了句:“啊爹,这个南瓜子好捏开。”
九叔:“。”
林莱笑着跑开了,她没有忘记祖师爷。
林莱分别弄了碟南瓜子和葵瓜子,给祖师爷供上了。
她还说等不久后栗子下来,她狠狠心、咬咬牙拿出她的糖罐罐,请祖师爷吃糖炒栗子。
——林莱其实还不到咬咬牙的地步啦,可这不是让祖师爷知道她的孝心多么难能可贵吗。
还有她说的栗子,其实是野栗子。
在他们西蕉镇附近的山林中,就有数颗野栗子树,每年到季时,就有好多小孩子去捡栗子球,还有蘑菇和野菜这些的。
其中这野栗子呢,糖炒它是不错,可要林莱来说,板栗炖鸡才最香的。
文才和秋生附议!
为此,他们俩还忍不住将目光放到了鸡群上,尤其是那只鸡公,它长得那叫一个精神抖擞,还有肥美!
光是看着,文才都忍不住口水直流,他还想起了今年中秋节时,他们弄得那顿烧鸡,那次他们还只是杀了只半大公鸡,那滋味就香的,让他们恨不能把舌头吞下去了,那要是这只大公鸡呢?
文才想着想着,眼睛都绿了。
德禽:“。”
就在这时候,救世主出现了。
林莱二话不说给了秋生和文才背部每人一巴掌,让他们疼回现实。
“别打我那只金鸡的主意!”
那是她辛辛苦苦养起来的,比一般鸡都要威风凛凛,别的不说,它做鸡公十分够格,而且用它的血驱邪也格外有效果。不然,它的前辈,林莱这群德禽中的第一代头鸡,也不会被九叔选中去摆坛做祭了。
当时林莱还没有完全上线,她为此都抹了眼泪。
不仅如此,林宝莱当时还想着要让她这只为他们家辛劳一辈子的金鸡风光大葬。
结果——
“真香!”
金鸡是风光大葬了,只是葬到了他们的胃腑里。
唉。
话又说回来,林莱这么三令五申后,文才和秋生只能悻悻退场了。
九叔看他们那谗样都看不过眼了,觉得得带他们俩出去见见世面,因此不久后隔壁淞淞镇有户人家请九叔去帮忙治丧,九叔就将秋生和文才这俩徒弟一并带去了,留下林莱这个大徒弟看家。
林莱在大人走后,有撒了会欢,还抱着她的糖果罐子连吃了好几粒饴糖。
过了过瘾后,林莱就稳重了下来。
她给自己布置了任务,要在九叔离家的这十天里,将那本《五公经》看完,看看她还能不能额外将这本书中的一些符咒落到实处。
除此之外,林莱还有不少活要做,像是每天巡逻义庄、停坛室等。
期间,蔗姑不太放心,就过来看看,见她将家里家外料理得井井有条,将她夸了又夸,还领她去他们镇上吃了顿好的,回来的时候还买了些橘子。
蔗姑随后看没什么问题了,她才回了她的东頭村。
隔天正午,林莱忙里偷闲,正坐在她的葫芦亭下摆弄她的葫芦,想要在上面刻字,就有人敲他们家的门。
林莱:“?”
她去开门,见是镇上古董店的老板葛大吉。
“葛老板,请进。”
葛大吉跟着进了门,他也没多废话,问了句好后就说道:“宝妹,你先前不是来我这儿,让我帮你留意下康熙年间的铜钱吗?你看我这不是得了几枚,就赶紧给你送过来了。”
他说着,就从袖子里摸出三枚铜钱。
“哦,这枚是乾隆通宝。”
林莱接过来定睛瞧了瞧,发现果然如此,她笑得眉眼弯弯,“您费心了。”
葛大吉:“哪里哪里。”
接下来呢,自然是谈价钱了。
要葛大吉说,这几枚铜钱并不值什么。他那儿还有好几串呢,多是哪家太太的压箱钱。他这次巴巴地过来呢,是另有所求。
葛大吉搓了搓手:“宝妹,这——我有话直说了吧,我是想用这几枚铜钱找你换几个九叔画的护身符。不是我说,九叔是实打实的得道高人,有他在,咱们西蕉镇就如同有了定海神针。”
林莱闻言笑得更开心了:“可不是。”
她接着招呼葛老板坐下,又去堂屋里倒了杯茶过来,要听听葛老板这是因为什么才有这样的感想。
葛大吉喝了几口茶后,果然神秘兮兮地说起原委来。
原来是他一个朋友,是个货郎,大家都叫他褚八金。这褚八金从外地进货回来,搁路上耽误了会,没能在天黑后找到旅店投宿,只能在个破屋子凑合一宿,结果半夜迷迷瞪瞪中,被烫醒了。他本来还觉得奇怪,还以为起火了,稍后猛地想起来那是他挂着平安符的地方。当下他也管不了多少了,拎着他的行李就往外跑,一气跑了十多里,找到了有人家的地方,再就着油灯一看,护身符成了一撮灰不说,他胸膛上还有几道印子。说来也是怪,那印子只有三道,好似弄他的东西只有三根手指或者说三根爪子。
这朋友想着他这大概是遭了魑魅魍魉的,结果那东西被他的平安符给烫了下,他又跑得快,最后才逃过一劫。
褚八金昨儿和他们喝酒时,就给他们展示了下那道印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听他讲故事先入为主了,看了那痕迹后都觉得非是人为。
葛大吉想着自己过几日也要出远门,以防万一,就想着也给自己求个护身符。
林莱:“唔。”
平安符是没什么问题。
就是林莱现下更感兴趣的是那褚八金究竟遭遇了什么?
她还有点跃跃欲试,想着自己这段时间能不能做个支线任务什么的。
于是,林莱就问了那褚八金住在哪边。
葛大吉愣了下。
林莱便说她这是要报告给九叔的,等九叔回来再去将那害人的东西或收服或斩杀。
葛大吉便道:“那好啊。”他便说了他那个朋友褚八金住在哪边。
林莱将地址记下,又去拿了三张护身符给葛大吉。
葛大吉谢过她后,说了他之后还会帮她留意铜钱的,这才离开了。
林莱这下子精神振奋起来了,她将那三枚铜钱收了起来,准备去找那褚八金,他毕竟才是真正的当事人。
之后,林莱就根据葛大吉提供的地址,去找到了那个褚八金。
褚八金的老婆给她开的门,等林莱说明自己身份后,褚太太就赶紧请她进了门。
林莱接着见到了褚八金,他昨天晚上还和葛老板去喝了酒,还展示了自己的奇遇,听起来他该当没什么事才对,可今儿一见,他看上去就有些无精打采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林莱的错觉,她总觉得有股怪味。
那味道很奇怪,反正林莱是闻所未闻。
这味道好似是褚八金身上发出来的。
林莱瞧了瞧褚八金,又去瞧了瞧他老婆,从他们各自的神态中捕捉到了什么,她便试探着皱眉,再有些有意无意地用手背遮住鼻孔。
褚太太见状就说:“我就说有怪味吧!”
褚八金有些讪讪,他也知道有怪味,可先前他老婆非得说他没去正经地方才沾染了骚味,他会附和才怪。
现如今,褚八金知道了来人是九叔的徒弟,他才愿意承认怪味这事儿。再一找,那怪味来源就是他身上那三道印子。
林莱觉得这并非小事,只是褚家夫妻见她年幼,虽然嘴上说着名师出高徒,实则就是觉得她小孩子家家的,办事不牢。
林莱:“。”
林莱现下确实才虚岁十岁,他们夫妻信不过自己也无可厚非。
若是平时,她只管喊九叔就是了,只是这会儿九叔远在凇凇镇,倒是蔗姑离得近。
林莱就向褚家夫妻说了蔗姑,他们倒也知道蔗姑,那褚八金又是亲身遭遇过诡事的,很有些心有余悸,当下便说那还是去蔗姑那儿看看吧。
一行人便去了东頭村。
蔗姑仔细问了当时的情况,又仔细瞧了瞧褚八金的伤处,尤其是那提神醒脑的味道。
蔗姑脸色严峻了起来。
褚八金:“?!”
林莱跟着挑眉。
蔗姑也没有卖关子:“他这怕是遭了山魈了,那山魈被烫了爪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怕不是很快就会闻着这味道找过来了,到时候它要是不把他给开膛破肚,再吃了他的心和肝,怕是怨气难消啊!”
褚家夫妻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求蔗姑保他小命。
林莱微微挑眉,她怎么觉得蔗姑有点浮夸了。
果不其然,等蔗姑将她叫到一边,就捂嘴笑道:“看他们给吓的。”
林莱就眯着眼看她。
蔗姑就说:“谁让他们狗眼看人低啊——不是我偏亲,宝妹,就你现在的功力完全能单独对付那山魈。你想啊,只是个护身符就把它吓退了,你到时候对准它来个雷符,怕不是它都要吓尿了。”
林莱心中一暖,正要说“干妈你真好”,就又听蔗姑说:“再说我要不是说的那么严重,怎么好让他们干脆掏钱呢。”
林莱:“。”
蔗姑哈哈笑了两声,“到时候报酬分你一半。”
林莱:“可以!”
尽管如此,态度还是要端正的。
林莱稍后就回去做准备了,她从家里装了一兜子她自己画的符,还拿上了她的拷鬼棒、八卦镜等,再次来到了蔗姑家,开始布置陷阱。林莱还不期然地想起了一年多前的事,就是她和九叔接了震声戏班子的委托,用恶鬼的骸骨等恶鬼上钩那节事,当时她还是第一次开第三只眼,她还给人家起名“大帝之眼”。而自从这一节事之后,林莱就没有机会再见识她这第三只眼了,或许这次她会有机会?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莱在布置陷阱前,还从蔗姑那儿好好请教了下山魈的特征。林莱看过一些书,知道山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一方地方有一方山魈,谁知道这广东的山魈又有什么独特的特征。
蔗姑便给她科普了一番,他们这边的山魈能够隐形,不过黄豆粉便能使其现形。
林莱:“唔——”
她这是想起来在《万法归宗》中,就提到过伏匿藏形法,也就是使得施法者隐形之术。她顿时就来了个坏主意,便问蔗姑要了朱砂和黄符,当即脚踩魁罡步斗法,一气呵成了一张符。
蔗姑一瞧就明白了,拍着手说:“也给我来一张。”
林莱:“好啊。”
一切准备就绪后,就等着那记仇的山魈循着味上门了。
一直等到了三更天。
院子里响起了铃铛声。
林莱:‘来了!’
过了片刻,事先撒了黄豆粉的地上就出现了一排脚印,那脚印要比寻常男人的脚印要大一大圈,而且还只有三个脚趾。
这可把被迫当诱饵的褚八金给吓尿了,他瘫软在地上,嘴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根本就叫不出声来。
就在这时候,一盆黄豆粉被人看准时机朝那独脚鬼身上泼去,这下子那独脚怪就显露出真身来。
它似有所感,可还不等它有所动作,身上就挨了一棒。
那拷鬼棒打在它这等魑魅魍魉身上,就跟人类糟了电击差不多。
当下这山魈就痛叫出声,可它举目四望却看不到是谁在攻击它。
要知道平常都是它靠着自己的神通,让其他人懵懵然的。
等到这山魈反应过来,可以通过人气去判断敌人方位时,已经晚了,那场面主打一个“乱棍打死老师傅”。
山魈:“…………”
它要是会说话,它都要说话了:“你们不讲武德!”
褚八金:“…………”
啊,现在他不是很怕了。
最后,还有一口气在的山魈被林莱收进了她的葫芦里。
林莱还有点感动,她的葫芦终于有用处了。
林莱利索地给葫芦贴好黄符,再帮她和蔗姑解除了伏匿藏形法,这次支线任务便算是圆满完成了。不过对蔗姑来说,她还需要给褚八金拔除下山魈留在他身上的残秽,再给他喝碗安惊茶,这事儿也算彻底完了。
等褚八金完全好了,向蔗姑道谢时,蔗姑说道:“其实今儿我家宝妹才是出力最多的。”
褚八金当即便抹了抹额头,连声称是,还向林莱道谢。
林莱坦然受了他的谢。
褚八金他们离开后,林莱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蔗姑家留宿了一晚,等第二天早晨,她吃了蔗姑做的早饭,又带着她塞给自己的一兜甜枣,这才急匆匆回了西蕉镇。等回到家时,她的德禽们果然立刻朝她叽嘎乱叫。
林莱:“……知道了知道了。”
她赶紧给它们准备吃食,还有驴兄。
等家里安静下来,林莱咬着甜枣回到她的房间,想了想她拿过一个本子,准备记录下来她昨天的经历。她这个本子上的内容寥寥,便是之前遇到的恶鬼,林莱现在都只是知道他姓尚,曾组团偷窃过当地的大官,其余的所知甚少。林莱便想着等之后找机会,将这些详细信息补全。
又过了几天,九叔他们终于回来了。
九叔看起来很心累。
林莱过来给他点烟丝,又去看秋生和文才,注意到文才精神奕奕,就有些好奇:“文才这是?难道那凇凇镇的丧宴很好吃?”
文才还没有说话,秋生就先笑着点头:“对对对。”
九叔则是冷哼一声。
林莱:“?”
她便问:“这是怎么了?”
九叔没好气地指着文才说:“你去问那个蠢材!”
文才瘪瘪嘴:“师父,我又不是故意的。”
林莱更好奇了。
秋生就笑嘻嘻地给她解惑,原来他们师徒三人去了凇凇镇,前两天还好好的,可等到事主出殡那天,九叔和他一个没注意,文才就和他们分开了,等他们找到文才时,文才已经毫无违和感地融入到哭丧队伍了。
说是哭丧队伍,其实是这家请的哭丧人。
文才跟着那群哭丧人一起哭丧,连哭丧人都没多少怀疑他们队伍中怎么多了个人。
没办法,文才看起来就自带苦、丧。
九叔:“。”
九叔觉得丢脸,想把文才叫过来,结果这家人觉得不用不用,就这样文才就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哭丧人,临了还被人家职业哭丧人挖墙脚来着。
林莱咂咂嘴,第一个问题:“主家有多给一份薪酬吗?”
文才狠狠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