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赝君 麦客 2084 字 2022-08-27

巷道侧开一道拱门,门里出来一面白小生,向二人行礼:“殿下,请随臣来。”

这是个阉人,梁珩认得他,据说半年前迷路也是这位宫人领他出来。

“殿下只记得去东市陈玉堂、西市解绫馆的路,十天半月也不见得进宫一趟,当然不识方向了。”宫人打趣太子。

梁珩脾气好得很,呵呵笑道:“父皇不喜见我,我来得勤了岂不是惹他烦。”

宫人领着七拐八绕,走到人多处,放眼望去清一色是白面无须的黄门侍郎,不曾见一位宫女、一个护军。行步在王宫里,仿佛梁珩与沈育才是异类。

到达前殿广场,龙尾道前是一左一右两座阙阁,中间复道相接,绘以五彩覆盖白瓦,华美如飞虹。

走得越近,人便越小,阙台越巍峨高大,令人仰止。

左为天禄,右为凤阙,书中称为龙凤双阙,台阶有数百级,即使身强力壮的青年人徒步上阁,也不禁气喘如牛大汗淋漓。

宫人领二人往凤阙去:“陛下在阁里。”

沈育有些意外,以文神皇帝弱不禁风的身子骨,闲来没事爬阶梯为乐?

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凤阙下停着一架肩舆,梁珩熟稔地往垫子上一坐,两个壮实的黄门就要将他架起来爬台阶。

“欸,”梁珩忙叫停,“叫沈公子自己走上去么?快来个人抬一下。”

“不,不用,”沈育一惊,从没得过这种待遇,光是想想都觉得别扭,“我自己走,没事。”

梁珩听他这样说,又从肩舆上下来:“那我陪你一起吧。”

“殿下,”宫人劝他,“爬梯子可累着呢!”

“无事,我和沈公子活动活动筋骨。”梁珩挥退左右宫人,和沈育迈步往凤阙台上去。

行走在天梯上,台阁遥遥在望,脚下台阶雕刻神兽祥云、文臣武将,拱卫着凤阙里的帝王。

流金铄石的日头鞭打在两人脊背。梁珩爬了一小段就停下来撑着膝头。

“把你的轿子招上来吧。”沈育嘲笑他。

“你……为什么,”梁珩汗流浃背,“不累么?”

沈育面不红气不喘:“背你上去都没问题。”

“那你背我。”梁珩马上说,罢了又觉得忒跌份,明明是他自己要陪沈育爬。

沈育友好微笑:“想多了,殿下,好好表现。”

梁珩追着他,只觉沈育的衣襟后摆像只翩飞的蝴蝶总在自己前头撩来撩去,讥诮他的笨拙。

“我陪你……爬了梯子……一会儿见到父皇你可得帮我应付!”

尾音消散在高台流畅的风声里。

走得腿打颤,才终于见到凤阙的飞檐斗拱。

一双绣金皂靴出现在梁珩眼前。看见这双靴子,梁珩才明白沈育说的好好表现是什么意思——这双靴子的主人一直站在高台上注视他们像两只渺小的蚁虫攀登通天之道。

“仇常侍?”梁珩站上高台,腿就发软,沈育神不知鬼不觉地拖一把他后腰。

守候的臣子向梁珩躬身行礼:“太子殿下。”

这也是个宦臣,衣着品阶比沈育见过的所有都更高,戴一顶高帽,生得肩宽腰窄,面容俊朗,然而双眼却狭窄如缝隙,叫人不能窥视他,只得他来窥视人。沈育被那双眯缝眼扫过,忽然一股寒意窜上脊梁。

“下人来报,说殿下又在宫里迷路了。”仇常侍说话用一种不慌不忙、波澜无惊的腔调。

“我来看看父皇,他许久不来考我功课,我怕他身体又不好了,”梁珩摸摸后脑勺,想起来介绍,“这是我伴读,沈先生的公子,沈育。这位是南军骑郎将仇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