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当你人傻嘴笨,就没有那么多的算计。到底是,人心隔肚皮…”
推到推不动的时候,于迟终于放弃,又发现贺诚靠过来,也并不是为了亲他。只是死死盯住他的眼睛看,不知道是想看什么。
膏脂一事,本就是贺诚心里的一根刺,蜜里藏刀令人齿寒。而于迟拙劣的谎言,却正好撞在了枪口上。更让贺诚觉得这世上无人可信,无人可怜。
“你…”感觉到贺诚退了出去,危险解除,于迟却没由来地心慌起来。
“你不能走。”贺诚下了床,踢开他垂在床边的衣袖,“你走了,怎么替沧萍观继续积攒香火?”
“香火?”于迟慢吞吞地扯起衣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散了一地的铜板,大惊失色,“那是我自己的钱!不是给观里的香火!该交的份子我已经交过了!”
“哦?是吗?可为什么我看这里的钱,分文不少呢?若是于道长的同侪们见到你这样财源广进,想必不会反对你继续留在贺家吧?”
于迟急了,跳下床去把钱往自己的怀里扒拉。被贺诚一脚踩住了半个手掌。
“隐瞒不报,假公济私,在沧萍观中是何罪过?”
“我还听说,有的道士仅因行为不端,便被打得稀烂丢了出来。不知这样的传闻是否夸大其辞?”
雨已经停了,只是窗外的风还冷。于迟只披了一件单衣在地上跪坐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贺诚也像窗外望去,觑得一弯残月。
看腻了,掉过头来,冷冷发问:
“还走吗?”
于迟把头靠在地上,浑身泄了劲,气若游丝地答:“不走了…”
贺诚抬腿松开他的手。
被子罩下来,把他遮了个严实,除了一丝抽噎的泣音,再也泄不出任何东西。
一只手横在他的颅顶上方一寸,却始终没有落下。
没有轻拍,也没有安抚。
只是悬在半空。任被子里的一团,微微颤动。
第16章
桌案上列着一张名录,“陈晓荷”确有其人。
只是再往下找,便有些琐碎的麻烦。
冯欣昏迷不醒,要查清膏脂究竟为何人所献,一时间竟无从下手。
那夜把于迟吓得狠了,天明之际烧得浑身滚烫,汤药不进,一直叫着“没有”、“再也不敢了”。
“他好些了嚒?”来往间的脚步与交谈声音都很轻,于迟病糊涂了,易受惊扰,略微大一些的响动,便会使他惊厥抽搐。
“回少爷,刚刚喝了半碗粥,现在睡得正熟。”
帘子卷起来,于迟侧躺着,只露出半张烧红的脸。
“他很像…”
“一只小狗?”照顾于迟的是一直跟在贺诚身边的童仆,机敏伶俐,最善察言观色,贺诚的话往往只需要开一个头,他便能完全地心领神会。
看着贺诚有想和于迟独处的意思,便立刻放下水盆,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