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湛打眼一扫,见没什么不能吃的东西,便叫人将东西放下。他并不急着走,反而随意地跟小二搭着话:“我方才听那桌的人讲,京城出什么事儿了?”
“哎哟,这您问我可就问着了。”小二顿时来了精神:“这走南闯北的客人,只要是进了咱家店的,说了什么我可都记在心里呢。”
他说的是实话,跑堂要的就是眼力和脑子,景湛也是看中了这个才与他搭话。
“方才我听说,京城里庄家的票号都不怎么做生意了。”景湛故作好奇:“庄家可是皇商,怎么连他们的生意也会分淡旺季吗?”
“这您有所不知了,京城最近乱着呢。”小二怕人听见,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说是京中那位左相大人,最近见人便参,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也有,搞得京中风声鹤唳的。”
景湛心中一动:“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京中已经有三位大人告老了,其中有一位祖籍蜀地的,回乡之时还在我们店里落过脚。”小二见他不信,恨不得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这是真的:“那位大人与随从说话时,我正巧听见呢。”
“哦……”景湛拉长了音:“我也曾听说过相爷的事,他不像这样的人啊。”
江晓寒的事迹不是秘密,民间光话本就不计其数,是以景湛这样说,那小二也没有起疑。
“您说的可是。”小二赞同道:“只是人嘛,总有死穴……听说江大人好不容易找回家的嫡小姐丢了,江大人怀疑是旁的大人干的,这才有这么一遭。”
嫡小姐,那就是江凌了。
景湛心下有数,便不再问,丢给了小二几文钱,端起了餐盘往楼上走。小二想帮他端上楼去,被他婉拒了。
这盘饭菜分量不轻,好在景湛练武也有一些时日了,身子并不单薄,所以端得并不吃力。
颜清的房间在三楼的里侧的倒数第二间,景湛端着餐盘敲了敲门。
“师父。”
门内响起窸窣声,片刻后传来一声应答:“进来。”
景湛应声进门,颜清刚刚打完了坐,他走下榻来,接过景湛手中的东西搁在桌上。
“怎么去了这么久?”颜清问。
景湛将碗碟从餐盘里捡出来搁在桌上,闻言应道:“在楼下听见有过路客说京城的事,就多听了一会儿。”
景湛将外头听来的话跟颜清讲了,他记性好,学得一字不差。
颜清见他这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情,不由得奇道:“嗯?听说他孩子丢了,你也不着急?”
“不着急,阿凌若是真丢了,义父必定会偷偷去寻,何必这么大张旗鼓闹到全城皆知。”景湛耸了耸肩:“细想就知道,八成就是个由头罢了。”
颜清本来还怕他心慌,见他脑子清醒,便放下心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桌上的饭菜示意他先吃。
只是他笑得勉强,眉宇间还有几分愁绪。
先前他与江晓寒分开时走得太急,除了一枚玉佩之外并无他物带走。现在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江晓寒,着急却也无法。
“师父不必焦心了。”景湛哪能不知道他心中想的什么,连忙宽慰道:“过了兴元府,离京城就不远了。咱们明日早起动身,不出个三日便能到了。”
颜清想得要比景湛更多。
“他是着急了。”颜清突然说。
景湛嘴里的一块肉还没嚼烂,木愣愣的含糊道:“什么?”
“你义父从不这样办事。”颜清的神情严肃:“这一路走过来,我至少已经听见不下四五次说他在京中为人张狂,以权欺人的事了……他不是这样的人,哪怕是宁煜的事儿已经铁板钉钉,他也不会如此放肆。”
颜清越说越觉得不对,他从桌边站了起来,在屋中走了两圈。
颜清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气就有些压不住:“他现在像个失心疯一般见谁咬谁,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他这么大一个靶子立在这,不打白不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