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平城南的一战发展得太快,没等坐镇城北的泰粟主力察觉到不对,就已经结束。当泰粟收到消息,增援队伍再次带着震颤地面的轰鸣声袭来,也只能看到已经重新关上的城门。
守卫们围着援军欢呼,白殊却是一直待在马车里未露面,只让张峤和卫率出面应对。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很快就有个身穿甲胄的将军带着十几骑奔近。
打头的将军直到马车前几步才勒住马,跳下地,随手把缰绳往后一扔。
他几步上前,先对葛西尔和伊落抱个拳,目光快速瞥过马车及周围东宫卫的脸,最后定在卫率面上。
“某乃历平城守副将田孝简,听闻太子殿下亲自率军来援,想请见太子。”
卫率却淡淡地道:“方才退敌,楚溪侯劳累过度,现下需要尽快到驿站休息。田将军想见太子,还是听候传令吧。”
他盔甲上血迹未干,即使只是平淡说话,也自有一分杀气在身。
田孝简皱起眉,视线再次不着痕迹地扫过马车四周,发现全是与卫率同样浑身浴血的东宫卫,结集在一块的杀气简直能令人汗毛直立。
张峤适时上前,温声道:“刚经过一战,我们得略做安顿,还请田将军行个方便。”
田孝简却没退让,反而面露难色地道:“可某看着,东宫卫是都来了吧,驿站可住不下。”
卫率道:“无妨,我们自会在驿站附近的街道扎营。”
这是要将那一片区域都控制起来的意思了。
田孝简面色不太好看,但把刚打过一仗的援军堵在城门口也的确不是事。最终他只得点个亲兵出来带路,抱拳道:“某随时恭候太子召见。”
卫率还他一礼,便率领东宫卫护着马车离开。
葛西尔这才上前道:“田将军,不知我们西弗然的五千人马该在哪里驻扎?”
田孝简又叫过一名亲兵,将人带去原本计划好的地方。
处理完这些,他刚想离开,身旁那些守卫们的议论话语突然钻进他耳中。
“那统领刚刚说——方才退敌,楚溪侯劳累过度。所以,刚刚施展法术的果然是楚溪侯!”
“我以前就听说过楚溪侯特别得上天青眼,才能有仙人赠医书、祥瑞送嘉禾。现在他来了历平,一定能把泰粟赶走!”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何止是赶走,就他刚才那几下,可以直接把泰粟全军都炸了!”
“这肯定不成。你不听刚刚那统领说的,施展法术绝对消耗很大。”
田孝简莫名其妙地问:“什么法术,你们在说什么?”
守卫们七嘴八舌地将刚才的光景描述一遍,个个讲得满面红光、双眼发亮。
田孝简却是听得眉头更紧,但又说不了什么,最后便绷着脸上马离开。却未曾察觉,有几个寻常打扮的人悄悄跟在他身后。
他带着亲兵进了一家酒楼,走入二楼一间包厢。
两个胡商打扮的人等在包厢里,见到他立刻起身问:“田将军,你打算什么时候安排开城门?”
田孝简大马金刀地一坐:“刚才城外袭击太子的一战,你们泰粟被打得落荒而逃。开门的条件是除掉太子,你们都没能杀掉太子,我如何能给你们开门。”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很快接道:“那现在你们的太子已经进了城,你不开门,我们大军进不来,要怎么帮你杀太子?”
田孝简也很头痛,现在事情是两下僵住了。
他一边在心中埋怨泰粟没用,一边沉思好一阵子,才道:“总之,且等我见过太子再说。最迟不过明日,他总要见我的。”
说完,他站起身:“你们老实一点,不要四处走动打听,小心暴露身份。”
随后,就不管两人阻拦,径直出门离开。
两个胡商也无法,嘀嘀咕咕商量几句,刚要走,包厢门却突然打开,三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迅速冲入。
这两人反应也快,推窗就跳,但后一个还是被扑倒在地。
跳下去的那个也没跑掉,都没能爬起来,就被候在窗下的两人按住。
田孝简没有等到明日,当天晚上刚吃过饭,就有东宫卫来传他召见。
驿站所在的街道已经全被东宫卫封锁,进驿站之前,田孝简甚至被要求解刀。
他吃饭时已经卸了甲,此时只有一柄长刀挂在腰间。但面君不可带武器,储君也适用。他不情愿地解下刀递过去,领路的东宫卫这才将他带到一间房前,示意他自己进。
田孝简抬眼往里望,见内里坐着一人,在屋中都披着狐裘斗篷。除此之外,房内再没看到旁人。
他瞥一眼守在门口的东宫卫,迈步进屋。
刚进去,身后的门就被关上。
田孝简脚下一顿,心中生出警惕,目光不自觉地瞟过藏有匕首的靴子,才定定心,向坐在深处那人走去。
烛火都点在深处,他刚才在门口看不真切,走到近前才看清——那人是个一看就知弱不禁风的清瘦公子,相貌倒是俊得惊人。
田孝简一愣。不过这是何人倒不难猜,他出言试探:“楚溪侯?”
白殊放下手中茶盏,将手收回手筒中,颔首道:“田将军。”
田孝简将人上下扫视一遍,问:“太子呢?”
白殊对他的打量毫无反应,只道:“在见太子前,我想请将军先见个人。”
说完,白殊没等他反应,便微微回头,对着里间唤一声:“出来吧。”
田孝简目光跟过去,很快就见一个面色苍白的虚弱青年被小厮扶着走出来。
他猛地眯眼:“尉迟行川?你没死?”
尉迟行川那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一下气得通红,伸手颤抖地指向田孝简:“没想到吧,田孝简,上苍还让我活着回来揭掉你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