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孝简捏起拳,仰头移开视线,不屑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父子俩畏惧泰粟而逃跑,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尉迟行川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恨声道:“少颠倒黑白!是你调开长城上的巡防军,让泰粟从从容容砸出一个口进来!我爹察觉到异样,带人去察看,人全被你杀了不算,还要被你泼脏水!你是怎么迎泰粟进来的,我可是都亲眼看见了!你个里通敌国、残杀上官的禽兽!”
要不是被知雨拉着,他绝对要扑到田孝简身上去,哪怕是咬也要咬下一块肉来。田孝简不欲和他纠缠,只看向白殊:“楚溪侯,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来此是为了见太子,不是为了看猴戏。”
白殊面容轻松,淡声道:“别急,先听他说完。”
尉迟行川却已经不想和禽兽说人话,开始对着田孝简破口大骂。他从小混迹行伍,跟着一群目不识丁的兵学得一口粗俗话,此时就拣着最脏的骂。
田孝简脾气可不好,立刻被他骂出真火,目光狠毒地盯着他,狞笑着直戳他伤口:“没错,是我放泰粟进来,是我杀了你爹。可你能把我怎么样?除了你一个人一张嘴,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尉迟行川被他这不要脸的话惊到,一时间竟都说不出话来。
倒是白殊解了斗篷站起身,颇有兴趣地开口:“哦?”
白殊不紧不慢地走到田孝简身前,抬眼看他:“你承认了?”
田孝简也说不上那是道怎样的目光,只觉得一对上心脏就好似颤了颤。他想后退,却又感觉被这样一个风吹就倒的人吓退太丢面子,便硬生生没动,只是面容不自觉地变得扭曲。
“对,我承认了!那又如何?”
白殊突地轻笑:“承认了就好。”
田孝简“哈”一声:“但也就是在这儿,出了这屋,我可不会认!”
他抬手指向尉迟行川,视线跟着瞪过去:“是他们父子当了逃兵,他怕被抓,才又跑回来污蔑我!”
就在他抬手的刹那,白殊骤然发动,猛地窜上一步,右手从手筒中疾出,在他脖子上飞速抹过。
下一瞬间,白殊已是迅速后退至一扇屏风前。孟大立刻从屏风后奔出,持刀护在白殊身前。
白殊这一进一退就发生在眨眼间。
田孝简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有人从屏风后出来,才瞪大眼睛。
也是到了这时,他才感觉到喉咙传来巨痛。
他猛地用手捂住脖子,就觉手上一片温热。
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哧哧的漏风声音。
他心跳一下飙快,想垂眼看手,却又害怕得紧。
不过,他的眼睛仿佛有自己的主意,到底还是看到了——满手的血。
不仅是手,还有他衣服前襟,也是一片刺眼的红……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田孝简这个八尺壮汉就轰的一声摔在地上,死不瞑目。
孟大都完全没想到白殊会动手,一边护着人,一边禁不住低声道:“楚溪侯该让我动手。”
白殊直接用手筒擦拭喷到脸上的血,一边道:“只有对我这样的弱者,他才会放松警惕。若不能趁现在快速解决他,后面会不好动手。这种人,留下来总是个隐患。”
倒是父仇得报的尉迟行川大笑起来,被白殊示意知雨扶回内间。
事情发生得太快,此时另一扇屏风后的人终于发现异样,几个武人打扮的跑向田孝简,看清他的死状后,又不可思议地去看白殊。
白殊手上拿着一把匕首,衣袍、手筒都一片赤红。下手之人是谁,一目了然。
他们现在也分不清,究竟是更震惊于田孝简通敌,还是更震惊于看似柔弱的白殊出手却这般狠辣。
又一人也走出来,面色复杂地道:“楚溪侯怎么就杀了他……”
此人是此地的知县。
白殊淡淡地道:“他自己都承认了罪行。非常时期行非常事,这种卖国贼,没必要再留着浪费粮食。”
随后,他扫视过这几人:“诸位刚才也都听清了事情的原委。从此刻起,历平的守卫便由知县接管,请几位立刻带人捉拿田孝简的亲兵,且先关起来,待打跑泰粟再慢慢审。往下的守城战,还有赖各位同心协力。”
依大煜律,在守城将军与副将都不在的情况下,知县便可直接指挥守城军。
只是,白殊以这样带着一身血却云淡风轻的模样说话,总让在场几人感到不寒而栗——这人真是那个传言中的大善人?
白殊挑眉:“怎么,几位是有什么意见吗?”
知县醒过神,忙道:“我等这就去拿人。”
他带着几个督尉离去,门外的东宫卫进来将田孝简的尸体拖走。
最紧要的事做完,白殊伸个懒腰,转身走向里间。
往下就是艰苦的守城战,他可得养好精神才行。
还要做些其他准备,下午那一仗已经把他们带来的地雷都耗尽,得弄点新东西出来。泰粟王既然来了,干脆永远留在这里吧。
就是不知,太子那边如何了……
白殊伸手按上心脏,感觉它仿佛在瞬间跳快了一拍。
不过,有他们的物资,又有小黑在那边,只要他能将泰粟主力拖在这里,太子守住扶柴应当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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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泰粟大营里同样不安稳。
下午的偷袭输得惨烈,如今,那一连串地底炸雷般的可怕巫术,已经传遍整座大营,闹得人心惶惶。
王帐之中,气氛凝滞。
有人喃喃道:“大煜竟然有大巫会用那种巫术,这仗可要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