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网上对今天的更新评价不错啊,”徐以寒划拉着手机,看向方总编,“你觉得怎么样?”
方总编的表情带些疑惑:“只能说无功无过,节奏还可以,但语言比吕纬甫差太多了。”
“哦……”徐以寒点点头,“那怎么都夸她呢?”
张部长掩嘴笑了一下,她去年才从中戏硕士毕业,圆脸大眼睛,看上很活泼:“徐总,这三章我都追着看啦,我觉得可能是因为粉色喵喵是女生——女生写的东西,更贴近女读者的心理?”
徐以寒没说话,看向方总编,而方总干脆地摇头:“不是的,这和男女没关系,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是吗?”张部长眨眨眼,“那真是和我们这行不一样,我们讲的是受众嘛,同样一篇文章,也许对这个公众号的读者来说是不好,但对那个公众号的读者来说就很好,不同的人口味不一样。”
方总编仍是摇头:“读者看文也讲口味,有人喜欢感情戏戏,有人喜欢打怪升级……但无论是什么风格、什么类型,总能分出高下的。这个粉色喵喵有些偷懒了,比如她写男主角,说男主角是‘欧洲人’,还用了‘洪荒之力’……她用了太多网络流行语,这是写小说很忌讳的一点。”
张部长:“啊?”
徐以寒也被勾起兴趣:“为什么?”
“因为第一,网络流行语虽然红极一时,但很快就会过时,真正能被保留下来的、进入我们长期使用的基础词汇的流行语,其实很少很少。这样的话就带来一个问题:也许这些内容在现在看来很有意思,但过一段时间之后再看,就显得生硬了,因为后来的读者可能根本不知道那些流行语是什么意思。
“第二,流行语本身容易对作者产生限制,甚至是误导。比如她写‘萧张,一个欧洲人’这句,‘欧洲人’指的是运气好的人,但萧张显然不是运气好——他能得到超能力本来就是因为他被当做试验品,就算超能力本身是好的,但萧张在得到超能力之后也并没有很高兴,相反他觉得自己是异类,他开始怀疑自己。这里面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和因果关系,不是一个‘欧洲人’能简单概括的,她用这个词,就把萧张这个人物的内涵变得单薄了,有些偷懒。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使用了这个词,那么在之后的写作里,她也给自己设下了限制,她开始有意无意地不断强化萧张‘运气好’,而忽视了把萧张写得更丰富立体的可能。”
徐以寒笑了:“语言的背后是思想,一种语言就有一种思想体系,不受限制是不可能的。”
“但是大多数流行语有太强的价值判断在里面,对作者来说,这是一种很强的限制,比如绿茶婊、白莲花……”
“是这样的,但是,”徐以寒的目光转向张部长,“粉色喵喵更新之后,我们的数据怎么样?”
“小说的收藏增加了八千三,官博粉丝增加了一万五,粉色喵喵个人微博的粉丝增加了近两万——这才过了三个多小时,徐总,”张部长推推眼镜,“数据这么好,主要是因为有几个推文号和营销号安利了粉色喵喵的更新。”
徐以寒:“我看到了。”
他点进暹罗扫文推文的微博主页,看见她安利《我不要超能力》第三章 的那条微博下面,已经有将近四千条评论了。
“她只推荐小说的某一章,能有这么多评论?”徐以寒自问自答道,“因为她不仅夸了粉色喵喵,还踩了第二年的云和吕纬甫,这样的话就有人和她吵架,吵得越厉害,热度就越高。”
张部长:“徐总,这次也是您让她……”
“不是,这次是她自己发的,”徐以寒顿了顿,若有所思,“我们肯定不能依赖她,这种营销,还是要自己来做……小张,你去想想类似的办法,把比赛的热度再提一提,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的,”张部长点头,“您放心,我有这方面的资源。”
同一时间,刘语生正在给吕纬甫发送语音通话的请求。
母亲和继父睡醒午觉之后就出门了,刘语生这才敢在家里和人通语音。昨晚他和吕纬甫聊天聊到快十一点,母亲已经紧张地凑过来盘问对方是谁。要不是吕纬甫是女生,家里大概又会是一番天崩地裂——母亲单方面的,但足够恐怖。
“纬甫,你醒了?”刘语生躺在床上,轻声问道。
“早就醒了,等你消息呢,顺便把今天的更新看了。”对方是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声。
“我……刚醒,”刘语生只好撒谎,“今天我家这边升温了,春困秋乏啊,吃完午饭就困了。”
吕纬甫笑了笑:“这个时候最舒服,不冷不热,下雨也下得少。”
“嗯……你家那边雨水很多?”
吕纬甫沉默两秒,说:“算是比较多吧,我家在武汉。”
刘语生一个激灵:“武汉。”
“……对,武汉的雨水还是挺多的,过几天又要到梅雨季了。”
刘语生一时愣怔。
他去过武汉,也是在这个时候——三月中,天气一天天地变暖,各种各样的花儿都开了。从他上大学的城市到武汉,那会儿还没有高铁,最快的T字头也得将近十一个小时。他买的是最便宜的硬座,十一个小时下来,即便是中途不断起身走动,到武昌站时,屁股和腿也僵麻如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