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32章 恩师(二)

梁文正的事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全看怎么理解,他写的诗文字里行间兴高采烈, 是因为求雨成功,那年遇到大旱,千里灾黄,百姓们苦不堪言,他们能否吃上饭全靠老天爷心情, 梁文正潜心求雨,终于天降甘霖。

可惜日子不凑巧, 刚好遇上皇子夭折的日子。

梁文正本意是为了庆祝求雨成功,与皇子没有任何关系,再者说, 他写诗的时候并不知道皇子夭折,只是恰巧这篇诗文被保留下来,后面才知道与皇子不幸夭折的日子是同一天。

梁文正不断上书为自己辩解,声称有人污蔑, 然而荣庆帝勃然大怒,根本不听他的解释。

荣庆帝对梁文正的不满由来已久,他以为自己复用梁文正,梁文正最起码应该懂得知恩图报,但实际上, 梁文正丝毫不知分寸, 依旧成天和他对着干, 荣庆帝感觉自己的付出丝毫没有收获, 反而让自己徒增不少烦忧。

他早想让梁文正下台,或早或晚, 这次的事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进程。

起初荣庆帝虽然不喜欢梁文正,但并不怀疑梁文正的忠心,这次的事却让他开始怀疑梁文正的忠心。

梁文正平日里得罪了太多人,消息传出来之后,想报复他的人成群结队在荣庆帝耳旁吹风,以至于让荣庆帝对梁文正的印象更加恶化。

荣庆帝一度生出杀心。

一件东西哪怕是白的,说它是黑色的人多了,会让人真的以为它是黑的。

所有为梁文正上书的人都被荣庆帝拒绝接见,言辞激烈的清流甚至被他认定为梁文正的同党,梁文正还没有被处置,同党先被处置了,直接被降职停职。

朝中一片血雨腥风,一时间人心惶惶,众人纷纷求自保,不再敢为梁文正上疏申辩。

梁君宗四处奔走,收效甚微。

邹清许先去求了泰王,泰王坐在书斋里,显得左右为难。

天儿越来越热了,泰王换上轻薄的衣物,上好的绸缎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直晃邹清许的眼睛,泰王说:“父皇现在正在气头上,无论是谁前去求情都不讨好,反而会加重父皇的怒气,不如先静观其变,观察一段时间,等父皇怒气消了些,再做打算。我想想办法,看有没有人愿意出面。”

邹清许看着坐在光影里的泰王,忽然发觉自己的冒失。

人总是病急之下乱投医,直到这一刻,邹清许才发觉此事敏感,泰王不能轻易出面。

事关另一位皇子,泰王在这件事中,最好不要说话。

邹清许忙行礼道:“请王爷恕罪,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为了救老师,我急火攻心,考虑欠妥。”

泰王起身扶他:“你重情重义,没有任何错。”

邹清许抬头那一刻,看到泰王眼里晶亮的光,像深邃的琥珀。

从古至今,人们对恩师总是有别样的情怀,在不计其数的歌颂中,甚至有人将他们与父亲相提并论。

泰王理解邹清许,也懂他的难处,只是,人在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

邹清许离开泰王府后,事已至此,只剩最后一个地方,他还能去搏一搏。

邹清许在沈府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终于走了进去。

沈时钊对他的来访不意外,他在院子里给花浇水时,刚好听到家仆来报,邹清许来了。

沈时钊放下水壶,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到邹清许后,开门见山地说:“你应该知道,这次我帮不了你。”

邹清许一怔,他站在檐下,似乎诧异,又似乎早已料到,他放缓神色,“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五月天暖,外面微风习习,带一点若有若无的凉意,惬意得很,邹清许进入他熟悉的厅堂,坐下来后对沈时钊说:“我知道现在的形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你是我,现在会怎么办?”

沈时钊听闻,有些诧异,邹清许求他不成,竟问他取经。

可眼下的形势实在黑暗,极不明朗。

沈时钊侧耳倾听,一双漂亮的眼睛在茶汤升起的雾气中朦胧不清,他喝了一口茶:“说实话,皇上动了大怒,现在连我义父也帮不了你,当然,他不会趟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