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四周忽然静谧无声,楼下的长街喧嚣吵闹,杂音传进来,仿佛也被过滤,只剩下渺远的声响。
只有他们两人的尴尬和沉默被无限放大。
邹清许浑身不得劲儿,他大气地伸出手拍了拍沈时钊的肩膀,主动开口:“我今天来想和你聊一下陆党最近总发疯的事。”
空气终于流动起来,隐隐的窒息感缓缓消散。沈时钊的目的和邹清许一样,他们不能一直被动挨打,本来都察院事情就多,他最近也很头大,沈时钊看着邹清许落在自己肩上的手,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需要发力了。”
邹清许点了点头:“虽然我们没有冰释前嫌的基础,但有共同的敌人,老虎不发威,陆党当我是病猫。”
沈时钊偏过头:“你有办法了。”
邹清许看他:“你也有办法了吧。”
自从方才的尴尬过后,两人第一次对视,目光刚撞上,不约而同地都躲开了。
一顿饭吃完,到了该结账的时候,小二问:“今天谁结账?”
邹清许立马端起茶碗喝水,假装没有听到。
沈时钊看他一眼:“我结。”
出了酒楼,街上有卖果子的老妇,衣衫褴褛,老态龙钟,身上脏兮兮的,看着甚是可怜,邹清许买了一包果子,分给沈时钊半包,“总吃你的饭不好意思,我没有沈大人阔绰,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沈时钊接过邹清许的果子,没有犹疑,收下了。
他俩还有一小段路能同行,邹清许没话找话般问:“关于刑部孙大人犬子的案子,你是怎么想的?”
沈时钊:“这件案子不是被你们清流抢走了吗?陆党巴不得我们打起来,我们不至于因为这件事伤了和气吧。”
两人貌似又背着人偷偷做了一笔交易,沈时钊强调:“这件事尽早解决,能闹多大闹多大,不然后面我会插手。”
邹清许秒懂:“放心吧,保证让你插不了手。”
此时迎面驶来一辆马车,目测刚好能从邹清许身边擦肩而过,沈时钊正要伸手把邹清许拉向自己,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正当他犹豫时,邹清许朝他挤了过来。
沈时钊虚扶了他一下,很快松开了手。
然而邹清许半天没站稳,反过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沈时钊身体一僵,定在原地。
晚上的街市热闹非凡,路两旁还有花灯,斑斓缤纷,邹清许站稳后松手,他走在前面,眼睛亮亮的,对街上的一切都感兴趣,他在人群里穿梭,走到街角,朝沈时钊挥手道别。
沈时钊还站在原先离他很远的地方,看着邹清许消失在人流里。
几日后,为荣庆帝生母建宫殿这事再度被搬上朝堂,此事由清流提出,谢党发力,很快舞到荣庆帝眼前。
民间此时有一孝子,明明中了科考,但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主动放弃了功名,民间舆论纷纷赞颂,朝廷查明内情之后,荣庆帝听从百官建议,破例为他保留了位置,让他先回家专心照顾母亲。
此事一出,造宫殿一事顺势被提出来。
邹清许坚信,消除矛盾最好的办法是转移矛盾。
陆党天天给他们找事,他们被动接招,手忙脚乱,是时候掌握主动权让陆党尝尝束手无策的滋味了。
荣庆帝没想到,一件小事竟然还能有意外收获,他自然乐意看到此事发生,朝中为了一座宫殿再度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辩论,天天议礼。
陆嘉被此事折磨的夜不能寐,他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能往前走,也不能往后退,荣庆帝和太后都是不能得罪的主,还个个都不省心,非逼着他站队,他夹在其中,左右逢源逢了个寂寞。
陆嘉一个头两个大,文武百官都在看他的笑话。他自然没多大精力折腾清流和谢党,此时压根不想惹事,只求能安然度过此劫。
邹清许和梁文正闹了点不愉快之后,邹清许去梁府的次数少了起来,但他今日去了梁府,梁文正和梁君宗都在家,梁君宗前段日子没折腾他是因为陆嘉搞了一堆事出来,父子俩焦头烂额,今日三人倒能一起看戏。
梁文正对邹清许心里还有火气,梁君宗充当气氛组,积极调解两人间的关系,中午三人久违的一起吃饭,提到陆嘉此时面临的困境,全都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