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坐了三四个小时的车,一路忐忑不安,如今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孙子,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康棋乔把人哄睡着,从楼上下来看到带老人过来的青年,神色有些别扭。

青年站起来,关切地望着康棋乔,“哥。”

从青年口里知道他的名字后,沈亭州能体会康棋乔内心的复杂,对青年说,“要不你也上楼休息一会儿吧。”

青年明白沈亭州的意思,咳了几声,点了一下头。

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康棋乔,见对方还是不肯看他,神色黯淡地离开了。

沈亭州倒了一杯水给康棋乔。

康棋乔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喝着水一言不发。

客厅只有他俩,对沈亭州,康棋乔是有一种信任的。比起江承衍能随时闯入的酒店,还是住在这里更加安全。

沈亭州开口,“还有房间,你也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

康棋乔握着杯子,并没有动,许久他出声,“那个人是我弟弟。”

沈亭州知道康棋乔说的是谁,就是刚才那个青年,黎漾。

“当时我不知道他是我弟弟,他们那边说去国外换肾可以给两百万,我答应了,后来发现我们是亲兄弟,我反而不愿意了。”

康棋乔投来迷茫的目光,“是不是因为我自私,为了钱可以做,为了亲情就不愿意,所以他们才这么厌恶我?”

康棋乔跟黎漾是亲兄弟,但他在很小的时候走失,后来被人贩子拐走。

几经波折,最后遇到现在的爷爷,对方收养了他。

沈亭州摇摇头,“不能这么说,就算是从小长大的亲兄弟也可能会因为害怕,而选择不捐。身体是自己的,还是以自己的意愿为主。”

康棋乔轻声说,“可我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讨厌黎漾,嫉妒他,仇视他,什么东西都想跟他抢。”

因为他怀疑小时候走丢是黎漾故意设计的,所以他心安理得地针对黎漾。

他一点也不情愿给黎漾捐肾,是江承衍告诉他,可以用这件事来要挟严寻跟他结婚。

康棋乔当时蠢得要死,以为江承衍是真的在给他出主意。

也不怪这么多人厌恶他,康棋乔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沈亭州捋不清楚,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

现在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康棋乔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沈亭州:“找个机会跟你弟弟好好谈一谈,如果他不是真的关心你,是不会那么远把你爷爷请过来。”

康棋乔不说话了,脑袋浮现出海上那幕。

当时他的摩托艇意外着火,其实也不算是意外,是康棋乔自己弄出来的。

那个时候他刚得知真相,内心被一种巨大痛苦包裹,因为他是真的喜欢严寻,不是为了跟黎漾抢人。

可能是内心自毁倾向,让他总是无意识地做一些危险的事。

摩托艇发生爆炸,只有他一人在上面,被爆炸的气流冲到海里时,他看到黎漾跳下水,拼了命地朝他这边游。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讨厌黎漾的。

因为对方除了健康,拥有他羡慕的一切。

在他被其他小朋友欺负的时候,黎漾坐着豪车开心地上学。在因为贫穷而自卑时,对方是家境优渥的黎家少爷,在他为生计向人卑躬屈膝时,对方享受着别人的卑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