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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将军,”嫪丑一脸客气地提醒道,“先不急着罚人,王上还候着呢。”

赵黔抿了抿唇:“无极。”无极又抱拳应:“是。”

只听赵将军说:“王上有令,命你到秋阳宫面圣。”

少年闻言,猛地将脑袋一抬,两眼无声地睁了睁。

秋阳宫乃齐天子的寝宫,一般上,也做议事之处,大多时候,唯近臣可入。因事出突然,加上不可让齐王久等,无极衣衫未及换,鬓发也微微乱。路上,总管说:“一会儿面见王上,记住,须站在二十步之外,亦不可妄抬眼瞧圣颜。”总管略说了几条规矩,无极静默不应,究竟听进去了多少,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等到了秋阳宫,嫪丑命人通传,无极站在殿外,直等到王传唤他,方抬步进去。

天子的寝宫比少年想象的简朴得多——当然仍旧是华美的,却非他想象中那种琼楼玉宇,处处金碧辉煌,而是素净朴实,一如此间主人那般。

无极本以为齐王会在外间召见他,不想内里却传来声音:“毋须恪守礼制,让他进来罢。”

——那是王上的声音。这是三年来,他如此清晰地听到齐王的说话声。

无极便随宫人进去内室,里头层层纱帐曳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沉香,矜重而庄敬。一人踞坐于案台后,是齐王。

无极还未看清,就跪地行礼道:“无极跪见王上!”少年的声音已经褪去青涩,变得沉而有力。尽管竭力掩饰,他的声音里仍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意。

从无极在外头时,季容就已经暗中端量他。他虽政务繁忙,记性却不坏,在殿上的时候,就已经想起这个他三年前从边陲小郡带回来的少年。

季容今夜很是舒畅,连语气都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温软:“别站这么远,到寡人前头来。”

“……是。”无极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在十步远的地方又跪下来。这个位置,距离齐王的漆chuáng其实已经很接近,足可使王上看清他的模样。

季容先前就惊艳于无极的相貌,今一瞧,确觉他长得十分皎美,丝毫不逊女子。然而比起这副皮相,季容素来更是爱重一个人的才能,今夜在殿上瞧见无极的表现,齐王就知自己当年并未看走眼。故此,便说:“今夜你做得很是不错,于众诸侯面前,大长我齐国之威风。”

“王上谬赞,无极实有愧于王上厚望,此事……此事,无极惭愧。”只看少年面带惭色,毫不做假。季容见他自责至此,更觉他心性不同他人,愈发赏识,转开话头道:“寡人打听,知你这三年来,无论文武皆有过人之表现,年年考核为甲等一级,这事,让寡人感到很是欣慰。”

诸国官言皆不同,其中便属齐语最为雅正。就听那声音温和若清风,如若甘霖一样浇灌心间,无极只觉自己恍如身在梦中,额前和鼻头都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仍做抱拳的姿势,手却轻轻发颤。他嗫嚅了一下薄唇,不禁嘶哑地唤:“王上……”

季容对他的失仪丝毫不察,脸上笑意愈甚:“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尽管提说,寡人必满足予你。”

齐王此话十足慷慨,对一个小小的龙霆卫来说,已经算极大的偏爱了。

一时之间,二人间陷入沉默。季容料想以少年之聪慧,必晓得分寸,这也算是一个对他小小的考验。就在齐王猜测少年想要的赏赐时,无极却开口说:“那无极想做王上的亲卫。”

季容微怔。嫪丑在旁轻摇羽扇为王消暑,听到此话,也一笑:“龙霆军便是王上的亲军,无极想必是糊涂了。”

却听无极声音清脆地说道:“无极想……待在王上的身边。”

龙霆军虽是齐王亲军,却非时时刻刻守在王上的身边。依无极所求,他想要的,实是齐王身边的近卫身份。

季容会意过来,道:“这个算不得赏赐,你可还有其他想要的?”侍卫的身份实在太低微,在王上的眼里,根本不叫赏他的。

少年却一摇头,握成拳头的双手暗暗紧了紧,低声说:“若王上不许,那无极没有其他想要的奖赏了。”

季容不料他如此倔qiáng,想他会错了自己的意思,暗觉有些好笑,可心口又流淌过一丝暖意——作为国君,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谄媚讨好之人,可从这少年嘴里出来,竟让季容觉得很是不同。

齐王静静地凝视少年良晌,后未多说什么,命人取来一盒宝箱,赏给了无极。无极捧着盒子回到屋中,仍宛若身在梦里,久久无法回神。其他少年也并未睡着,好容易等到无极归来,见他手里的宝盒,就争相打开来,就看里头是一排huáng金,共五十两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