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页

本来夜色已沉,古来戌时便要歇息,然而,季容今夜在殿上大挫各地诸侯锐气,到了这时候仍旧jg神抖擞,于是道:“去传无极来见寡人。”

龙霆军为王之亲卫,故众少年都住在齐宫里,除了必要的武术之外,亦要学习礼、乐、she、御、书、数等六艺,其他的,诸如如兵法、策论等皆缺一不可。这帮少年有的出身齐国贵族,也有的是各地诸王举荐而来,还有极少数诸如无极这等无赫赫家世,却凭王上赏识而带入宫中者,总之,这些人都身世清白,而他们之中,必然将出现白术、长安侯那样的国之栋梁。

今夜,龙霆军在王上跟前献舞,这些少年为了这短短一刻,自半年多前就开始排练,每个人都期盼着能借此得到齐王的青眼,从此平步青云,不想到后来,竟出了这等差池。

而众少年中,当属扮演chun君的无极最是失落。无极自编入龙霆军中,已经过去了三年。少年无极才思敏捷,天赋极高,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虽才华更甚,却也比一般人还要努力。这三年来,他日日只睡两个时辰,每日一睁眼便是练武,除此之外,在其他方方面面亦付出旁人没有的十二分努力,早在一年前,他已是战无敌手,俨可说是少年军里第一人。

无极之所以如此拼命,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这一天罢了。他今年满十五,终于可作为chun君人选,在王上跟前开脸,在此前,每每幻想到这一刻,少年都夜不可寐,辗转难眠。然而,谁会想到最后却盼来这等结果。

试问少年无极如何甘心,而不止是他,其他人当中,亦有愤愤不平者,将此错全怪哉无极的头上:“看你平时那模样,还当你真有天大的本事,不料今夜这么关键的时候却掉了链子,差点害死所有人!”

龙霆军中少年有上百人,各自成派。无极自入龙霆军以来,备受上头赏识,出尽风头,免不了招人妒恨。这些人多是贵族子弟,出身良好,自然不能容忍自己被一个区区县长之子压在头上,然无极素不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此夜宵禁后,就看那些人闯进屋中。无极坐在炕上,独自饮酒,任是他们说什么都不露声色,反是令来者更加不快。樊通素与无极jiāo好,便挡在两拨人之间道:“此事也非无极一人之过,王上既无怪罪之意,你们又何必得理不饶人?”

“那是王上贤仁,但可没说此事就不予追究。”那人将樊通一把推开,拨开几人,大步走至无极跟前。从头到尾,无极皆像是旁若无人,酒壶对嘴,想来要在今夜大醉一场。

就看来人冷笑道:“你让众兄弟的心血付诸东流,还喝得了酒,果真是心胸宽广啊。”

任是他如何讽刺,无极皆一句不应,来人素是恨他这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姿态,倏地一把就将他手里的酒夺去。那双眼这才幽幽转来,两眸漆黑如夜,一眼就看得旁人心中微凉。

无极之美,军中无人不晓。众少年慕无极者,与恨无极者,几乎是一样多。来人虽厌恨无极极甚,猛地见他转来,亦是微微一晃神,后来便暗骂他妖孽,脸上却故作轻佻道:“你费尽心思和我抢这chun君之位,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依我之间……”他用手托起无极的脸,低声附耳道,“不如用你这张脸,去伺候王上,想必,也不算làng费了。”

无极定定地坐着,一副不会所动的模样。来人见此法罔效,咬了咬牙,冷哼转身,方踏出几步不到,忽闻连声惊呼,就见无极猛地扑过来,将他死死扼住在地。

两人从屋中扭打到校场,围观者众,有人忙着扯开二人,有人却在一旁叫好,好不热闹。

此时,一人大喊:“赵将军到!”

赵将军为宫中禁军统领,负责宫墙内外的安危,整个龙霆军亦归其所管。众少年就见赵黔和总管嫪丑跨槛而入,赵将军等人老远就听见墙垣内的喧哗声,此下,赵黔走进校场里,寒着脸扫视少年们一圈:“竖子!你们可有将军纪放在眼里!”

当问及何人闹事之时,少年们下意识往无极和另一人瞧去。不等他人将责任推诿到自己身上,无极就站出来,跪在将军跟前道:“禀将军,此事是无极一人之过,无极自甘领罚。”语罢,少年之中就有不服的声音,七嘴八舌地争论。赵黔冷声道:“韩浚。”此人正是和无极起冲突的少年,他垂首踏出,叫了一声“将军”。

“军中私斗,当杖责十下,罚俸三月,你二人明日去惩戒司那里领罚罢。”赵黔又看了眼其他人,“其余之人,都罚俸一月,杖责三下。”

众少年噤若寒蝉,无人再敢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