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突然亮起,让习惯黑暗的人不由得眯起眼睛,却让卡卡西看清了他眼里十分明显的茫然,悄悄浮现出略微湿润的水色,就连眨眼的速度也不自觉地放缓了一些。

原来啊,他还没清醒呢。

情不自禁地觉得这样的带土很可爱,发着烧睡得迷迷糊糊,警惕心却一点儿没落下,抓紧闯入者的胳膊不肯放,迷糊的脸上偏还露出凶狠的表情。卡卡西不动声色地被他瞪了好一阵,终于将从怀疑到恍然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用混乱的脑子思考半晌,带土似乎认出他来了,知道被自己逮到的家伙是卡卡西,这才慢吞吞地松开手指。

“哦,卡卡西。”带土小声说,严肃从面上渐渐消失,绷直的嘴角也终于放松。他想要站起来,没成功——身子摇摇晃晃的,连椅子都没往后拉开,看到这一幕的卡卡西又把他按回了椅子上——便很费力地晃了晃头。

就在卡卡西以为他也许清醒了一点的时候,他刚刚怎么费力按下去就怎么端坐着的带土突然道:“不对,卡卡西怎么会出现在我家,你不是卡卡西!”

他莫名地激动起来,写轮眼中的黑色勾玉飞快地打转。只能说——万幸!激动的带土还处于浑噩不知与高烧虚弱的状态,想打死假卡卡西都没力气,写轮眼开着也只能算摆设,卡卡西没费多少功夫就把他制住。

“我不是卡卡西还能是谁……等等,这些东西就不要拿出来了。”

指的是带土身上的一系列武器,卡卡西没考虑自己,只担心他会不小心把自己划伤。结果话中的含义被误解了,带土没搞清楚卡卡西到底是不是卡卡西,身体却抢先一步做出反应。

“嗯……对。”他把藏着的所有武器都摸了出来,苦无叮铃哐当地丢了一地。有一枚恰好落在卡卡西脚边,他想捡起来看看,还没弯腰,那枚苦无就被带土一脚踢开了。捣乱的人还理直气壮地说:“小心啊,就算是假的卡卡西,我也不能伤到你。”

听到这句话,卡卡西愣了好半天才恢复正常。心中交杂的情感晦涩不明,表面上仍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他说:“带土,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不去,怎么说都不答应,带土宁愿抓着“卡卡西怎么会到我家来”这个问题拼命地纠结,弄得不明真相的当事人分外地无奈:“你病得太厉害了,这样下去不行。”

只能这么劝解,但带土的反应却出乎了卡卡西的预料。

“病……对,我病了。”

嘴里呢喃着什么,他更加迷茫地望着卡卡西,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只不过前者是病态的红晕,后者是还没褪去的写轮眼。

卡卡西以为他指的就是发烧的事情,也没有在意,顺着这句话继续说道:“嗯,所以才要去治疗啊,到医忍那里,不会耽误太久时间的。”

“不去!”

没想到带土的反应变得更激动,就像是被话中的某个字眼刺激到了似的。他还想挣扎着站起来,不知道要往哪儿走,被卡卡西按着肩膀挡回去好几次才不甘地放弃。

还好他没想起来可以开神威。卡卡西心里刚这么侥幸地想,就听到带土反复强调他不想看到医忍的声音,问他为什么就不说话。

这种顽固不灵的态度真叫人头疼。只是,卡卡西一点也不生气。

怎么会生气呢,他应该高兴才对。这个晚上说了过去一个月都说不够的话,带土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情绪难得没有掩饰,刻意保持距离感的冷漠消失不见,那种有点孩子气的委屈、看到他就放松下来的信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也许带土刚回木叶的那段时间有过。他对村子和村子里的人感到陌生,心中的介怀也没消去,不愿意出门,房子清理出来之前就待在卡卡西家。

他很乐意和带土聊天,提起的话题从今天的天气到听说的八卦什么都有。卡卡西也发现了,这之中很多内容带土其实都不感兴趣,但只要说到有点意思的地方,可以给面子地配合。他会笑,很是自然地舒展开眉宇,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不少。

卡卡西就是喜欢他笑的样子。

虽然那之后再也没看到他笑过。

升高的体温将隔绝他们的寒冰融化,潜伏在体内的病毒侵蚀了囚禁得更深的意识。遇到这种情况,卡卡西本来应该先对带土说一声抱歉,然后强行带着他去医院接受治疗,然而,这个突然坦率起来的带土勾住了他的脖子,被病情困扰的双臂没有几分力气,仅仅软绵绵地搭着,却像在肩上压了千斤的重量。

动不了,一时也不愿移开。

“不去了,去了也没用,我已经去过了,根本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