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曾去杀猪巷问过证人,不敢下断言,然而我却觉得,腾空之物如孔明灯,只可飞升,或随风偏移,不可按预设方位挪动。帽妖停留空中不升不降,还能遁走,必有原因。榆林街目击者它径直向大内方向去;杀猪巷众人也说它径直飞过矮墙,为何都是径直?能想到唯一合乎道理的解释,就是有极细的丝线牵引。丝线表面涂黑,再加上所选时机无月色,故而不容易看到。”
“嗯,确实也是我推测的方向,只是想的不如你深。沈括,你与杨少卿虽为师徒,却更近事理,而不似他那般故弄玄虚。你也不必急着下结论,这些天,先由徐冲带你各处现场看看。还有,帽妖在本朝也非第一次出现,三十年前先帝在位时既有先例。记载都在司天监,你可找杨少卿找些看。”
“是!”
“大人。”徐冲说道,“昨夜,沈公子与小人去了榆林街现场,沈大人似还有了些见解。”
“什么样见解速速说来听听。”
“大人,我想演示一二,可否借几样东西?”
“哪几样东西?”
“藤角纸,鱼胶,细线、解衣刀即可。”
“有纸张,不用笔墨?”
“不用,藤角纸硬,正好用来叠那骷髅。”
老包一挥手,让旁边人去筹备,只一会儿都高齐全了。沈括便坐在那里,用刀裁纸,然后剪贴折叠一番,竟然做出一副略小于真人的骷髅,手脚还能动,竟然十分逼真。然后他脱下自己衣服给他披上。他带着纸骷髅到了外面石碑前。包拯和徐冲也紧跟出去。
“大人请看,若这骷髅在石碑前,而有人躲藏在石碑后……”
他一转身自己隐到石碑后。
“待云雾蒸腾起……”
老包就看到那纸骷髅嗖的一下被拽到石碑后,不见了。他已然领会了沈括的心思,不由得捻须微笑。
“嗯,果然是这样的伎俩。”
“却还不敢说。”沈括从石碑后站起,“只是能有阐释一些疑问。”
“颇有巧思。老夫只当是有人躲在枣树上,然而树上无遮挡,站立一人如何不被看到,若在石碑后却问题立解了。你为何会想到这一层?”
“只因我想,那骷髅必然是假,那又是谁念了那首谶诗?左近有人早被看到了,则只能是躲在石碑后。而那帽妖必是轻飘上升之物,不可负重,那骷髅身形近人必载不得,只能使个障眼法藏匿起来。”
“然而,砂珠巷那屠夫们看到的,却是帽妖腾于空中,却隐约看到其上端坐着骷髅妖人。”
“想来是极轻薄之物所作假物,然而单雄信墓前那具骷髅,披外衣而不倒,还要在众人眼前表演傀儡戏,所用材质轻薄极易被看穿,厚重了则不可能飞腾而起。我用的滕角纸乃是浙江山中老藤所制,已然厚重才可支撑这外衣,但若要表演牵线傀儡,还是嫌软了,所以我以为当日众人在几步外看的真真切切的,多半是一具真骷髅,只是后面藏着人摆布而已。”
“有些道理啊。好好,你来的好啊。”
“只是如何飞升,如何有雾,还参不透。”
“这些么不必着急。我看你颇有见识,宫中御花园也须去一次,或许能勘察出些不同。我前几日与那押班石先生商榷此事,先将入宫腰牌给你。但是如今大内管的甚严,吏部或杨少卿处,必有你以往信笺劄子上的印章,须与你携带印鉴相合才能进宫。可带着那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