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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处,谢意之心里头那把憋闷了两月的坏情绪荡然一空,皇叔果然还同从前那般纵着他,只是这回晾久了些,也并不算什么的。

君臣二人再度和好如初,看起来倒是一派乐融融的景象。

可同坐下首的满太傅却微沉着脸,雁王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此人心里是半分也没有,能叫他主动求和,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事。

雁王肯低头,那必定就要从对面那人手里夺走些什么,他虽离经叛道,却很崇尚这礼尚往来的说法。

可主位上那少年天子竟还傻乐着,全然不知谢时观那满眼笑意里暗藏着的尖利刀刃。

“皇叔,”酒喝过了,方才还觉着同雁王有些生疏的小皇帝又同他热络起来,“宫里好生无趣,你不来,我同他们也没什么话可说的。”

他有些委屈,故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十足的撒娇意味。

谢时观笑一笑,像是很把他的话放心上:“同内宦们无话说,陛下召些宫妃们作陪便是,前岁春日里新选的,都是花一般的年纪,陛下怎好叫她们日日独守空房?”

小皇帝一撇嘴:“我不要,她们见着朕,连头也不敢抬,好没趣。”

“陛下多去几回,同人熟络了,她们自然便不怕了,”谢时观倒很有耐心似的,反问他道,“都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闺秀,诗也作得,词也写得,哪里没趣?”

小皇帝不说话了,目光落在雁王身侧的那哑巴侍卫身上,他上一回见他,这哑巴战战兢兢地跪在堂下,一眼扫过去,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顶多算是清秀。

可今日再见,他却又发觉这人身上多了种难以言喻的气质,那张脸乍看是凡庸,可若是仔细品味,却能吧咂出几分与众不同的风情来。

这哑巴是个很受看的人,又日日跟在雁王身边……

想起谢时观为了这么个下贱东西忤逆自己,陛下心里就有些不大爽快。

“来时朕让安奉德备了些贺礼,”小皇帝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沈却身上扫过,“方才沈指挥叫人抬到外厅去了,可朕心里想着,也该挪过来叫皇叔掌掌眼,看看这老东西究竟有没有在留心办事。”

说罢他的目光直直落在了沈却身上:“你是皇叔身边人,做事想必是最仔细的——去,把前厅的礼抬过来。”

沈却忽然被点到,心跳一错,连忙领命。

谢时观一眼便看出了他这是有意在找沈却的茬,偏头看沈却一眼,随口护了一句:“多找些人抬,你只盯着便是。”

小皇帝听他有意回护,心里就如同河蚌进沙般难受,紧接着便开口道:“御赐的东西,其中有些宝物,贵重千金,若是叫那些毛手毛脚的人打翻了、弄碎了,岂不辜负了朕的一片心?”

说到这里他稍一顿,斜眼看着沈却,到底是自幼便被高捧起来的天子,目光寒下来的时候,还是很有几分不怒自危的凛然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