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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管事因他伤势好转而神态轻松,呵呵笑道:“不折腾几个来回咱们县老爷也不能安心不是。”

“嗯,我这养病辞官还要多仰仗他,你没事少吓唬人家,”温镜支起身,虚弱还是有几分虚弱,但是万万没有在人前装的伤那么重,“今儿中午百羽楼上什么菜?叫你伙计依样送来。”

管事袖着手仍是笑呵呵:“午膳早已备下,不过不是楼里的吃食,而是有客人专门置办好宴要探您的病呢。”

这样一说温镜又没了胃口。见客量透支严重他现在真不想再见任何人,连顺带的美食都失去了诱惑力,温镜吩咐:“就说我还没醒。”

管事“呀”了一声:“您还没问客人姓甚名谁呢。”

“姓甚名谁,”温镜坐在榻上正儿八经地开始扳手指,“我想想,不是姓云就是姓楚,还能有什么人。”

管事道:“二公子您猜的可不对,一面筵席来自一身青衣,姓裴,另一面来自一身白衣,姓朝。”

青衣裴白衣朝,那归根结底还是姓云和姓楚啊。温镜说不见,而后上下眼皮一磕:“诶,有一人儿我倒想见见,摄武榜的入选名录在哪?我想见见那个拿鞭子的。”又如此这般嘱咐一番。

这时二楼的轩窗吱呀一声被推开,翻进来一名——哎,管事一瞧,这不今早上那位么。只见这位不走寻常路的大兄弟手里拎着一只瓷盅,人比晨起见时精神一些,褪去一股子狼狈气,十分镇定自如地走到榻边,淡淡道:“躺着。”

语气平淡但是不容置疑,说完他自己也坐下,翻开瓷盅的盖子,与榻上温声道:“吃点东西?”

其实按照管事的眼力,他早告一个借口溜之大吉。可是,可问题是,管事不光眼力好记性也很好,他终于记起这身儿衣裳为何眼熟,这不是昨日擂台县官大人们一旁的那几个黑袍子其中之一么?没记错的话还是那个领头的,管事一时不知他来头也不知他是敌是友,忠心耿耿地留守下来。

首先只见这黑袍子还挺有眼力劲儿,知道二公子好一口酥酪,随即他的眼睛简直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哎呀,这怎么还上手开始喂了呢?而后出现更加不得了的事情,他家二公子居然,下巴颏儿一抬张开了嘴!哎哟,使不得使不得。下一刻自家老板如同天籁的声音响起:“你先回吧。”管事如蒙大赦赶紧退出去。

房中只剩下两人,温镜振着胃口吞下小半盅酥酪,推开嘴边的勺子摆摆手,李沽雪诱哄道:“再吃一口。”

他闭起眼睛:“吃不下了。”李沽雪叹息着搁下勺子,温镜立刻抓住这声叹息开始挑刺,“你回来干什么?来了要叹气,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你这院子别人住得我住不得?”李沽雪没忍住,手伸过去碰一碰他的额头,替他拂开几缕额发又留一撮在手里狠狠攥住。

温镜睁开眼:“你要在我这住下?住多久?”没顾得上扯回自己的头发,也没再顾得上找茬,只瞪着一双滚圆的眼睛。

李沽雪心里又酸又苦:“你伤好了我就走。”

温镜审视地望他,突然问:“你的差事怎么办?”

“我的差事,”李沽雪又一次叹气,“眼下头等差事就是看好你,先把你治好。”

温镜又阖起眼。

李沽雪就这么住了下来,每天早晚助此间主人导气两次,而出乎温镜意料地,也就到此为止,旁的时间李沽雪很少到正堂楼上来,两人连用膳也不一道,比先前裴玉露住在这里的时候还要公事公办。

倒也好吧,温镜想,他实在无暇想这些,这日他拿到了温钰的回信。

温钰手脚很利索,按照雕工颇为精细的白面具,长安总舵的兄弟们已经查出个七七八八,前头袭击温镜的人系兴平侯府的一名幕僚。却不是寻常幕僚,信上说此人神秘非常,人称白先生,出入皆戴着一副白瓷面具,从没有以真面目示人的时候,武功高深莫测,戗掌刀剑弓,甚至毒烟毒物都没有他不精通的。

武功高是一回事,地位超然是另一回事。据闻这位白先生乃楚贵妃和兴平侯心腹,是时时出入兴平侯府的人物,九皇子党的许多布局都是此人在拿主意。关键那夜早些时候,还有人确切知道他出了城,不仅知道他出长安,还知道他走的是西北光化门——正是咸阳方向。

搁下信温镜有些惊着,这么详细的信儿,他哥可以啊,这眼见白玉楼的人是已经安插进了兴平侯府。

除此之外温镜还有些无奈,可见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他干嘛了,或者说白玉楼干嘛了,区区江湖一帮跑堂而已,也值得九皇子这般费心。也是足够看得起温镜,竟然派麾下二号人物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