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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镜睁开眼。

一旁李沽雪重重吐出一口气,慢慢俯下身,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你再不醒我就要带你去仙医谷。”

温镜眼睛低垂没有说话,脑中是昨晚的事。裴玉露若真是恰巧路过好心施救,为何不跟来自己这小院“医治”?没道理,咱们这院儿里他们楚家人又不是来不得,又不是没来过。那么他便不是“路过”,昨夜里的大羽箭和白面具恐怕都是贵妃党…左右与榻边这人是无关。

榻边的人还是昨夜的衣裳,甚至血污也没来得及清理,好看的眼睛里血丝密布,倒没有很萎靡邋遢,反而整个人都显出一股潇拓沧桑的味道。唉,脸还是能打。温镜重新闭上眼:“你昨日一直潜伏在我这院中么?”

“没有,”李沽雪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咽下满口心酸道,“哪敢进院,早就被你发现。”

嗯,温镜心想,所以这人只是…在暗处守着这座小楼,发觉自己深夜提剑外出,不放心,因此跟着,昨夜里他是错怪人家了。

李沽雪说着严肃起来:“阿月,仙医谷即使今日不去,你迟早也要去。我观你脉象不很好,似乎、似乎…”很严重。

他脸上的忧心做不得假,还这样默默守候…温镜看在眼里胸口又酸又痛,他很确信不是内伤的缘故。脑袋也又沉又晕,恨不得借榻边人的肩臂枕一枕。

怎么办呢?

不行,不能放纵。温镜祭出全副毅力抵抗贪图安逸的念头,告诉自己得想个法子把人打发走。他嘴角挂上一些笑意询问:“似乎什么?”

“似乎有内伤的痕迹。”李沽雪忧心忡忡。

“哦,”温镜笑意变深,手指在李沽雪掌心细细摩挲,“有内伤的痕迹么?”

此刻他笑得却似乎有些别的意思,李沽雪一时摸不着头脑,手上先酥酥麻麻地发起痒来,而后脑子也跟着犯起迷糊。他看见枕上的人染着干涸血迹的嘴唇一开一合:“是不是要双修才能好?”

那双唇不知收敛,见他不答,继续冲他笑得佻薄:“你是不是想要我?”

咸阳城白玉盟掌事一大早绕过红柳道行至信樗坊,昨儿的擂台他也在,却不知二公子作何打算,这往后的路还须好好合计合计。这掌事也是从前扬州就在的老人儿,目前管着咸阳大小事务,身上功夫自是不弱,甫一进门就是一惊,他听见小楼上有两道呼吸声。

这是?这个时辰,难道昨夜里有客人留宿?唔…管事老老实实在院子里等候起来,恨不得将院中的红豆树看出个花。却忽然楼上咚地一声,紧接着正堂的门砰地推开,步出一名玄衣人,管事连忙揣着手恭敬立在一旁。

看得出这人似乎是片刻也不想多待,走得很疾,擦肩而过的时候管事瞥去一眼,发现此人神情颓乱眼睛还有些红。不,是非常红,楼中发生何事?掌事不知,他目送黑衣的客人闯出院门,忽然生出些疑惑:这行头怎恁地眼熟?

却顾不上许多,楼上二公子已开口唤他。

不一时就有一骑携一只木匣出城,里头静静搁着两封信并一枚大羽箭。今儿天好,秋高气爽,风也不强劲,渭水上风平浪静毫无痕迹,快马加鞭渡过河水,想必午时前后就能到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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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两百章了!!不知不觉悄无声息逼啦胡话莫名其妙,真的,到底写了些什么啊居然200章了

(自己也很惊奇的作者菌

第201章 二百零一·羁客无能为筹略

午时前后,咸阳城信樗坊一座小院热热闹闹地乱起来。先是府令大人率着一干曹司幕僚呼啦啦地造访,而后主管采药医员的司曹大人急急忙忙赶回县府,又拉上咸阳太医分署的同僚们急急忙忙赶了回去。

不一时署令博士典药针师,凡没有领州境巡疗令的医工都汇集在信樗坊。

百姓们看个热闹,不知道这是哪家哪户的贵人生了什么大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医好。正在诊病的众位医工也一样迷茫,这病,看起来像是经脉受损,怎么又像是寒症?眼见药喂不进去、针下去也没反应,还未上任的督卫大人仰在榻上煞白着一张脸人事不知,医工们一齐发起愁。

最发愁的要数咸阳府令,昨儿就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好么今日人就莫名受重伤,府令大人怎么想怎么觉着大事不好,自己这是要跳染缸的节奏。再想一想玄袍的那位,府令只觉得自己头顶上悬着一口锅时刻要扣下来。这事不能细琢磨,他撒丫子赶回县府向兴平侯喊冤诉苦。

待各位老爷稀稀拉拉告辞完毕,榻上的温镜睁开眼长吁一口气:“折腾谁呢这是,没病也搅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