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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方面的,行走江湖其一靠武力,这其二,就是靠眼力。就温镜和他这样的,身法佩剑一露,要找他们的麻烦,十个江湖人有九个都要掂量掂量。九嶂寨再穷凶极恶,难道真能天不怕地不怕,不怕招惹上什么大派世家?且寻常商行伙计走脱,他们并没有去追人的意思,放任其在周边村镇游荡,对他们二人却不问青红皂白就要“留下性命”,这也不合常理。而就是这般横行无忌的亡命徒,又是怎么和温镜、和白玉楼扯上关系的?惹得温镜一定要下杀手?

一边那魁梧汉子一条绳镖在手居然舞得十分灵活,温镜毕竟只凭空手肉掌,一时竟没能进得了那汉子的身。可是他身法飘忽,真气凝于掌中,往往后发先至,招招攻的都是要害。彪形汉子逐渐捉襟见肘,嘴里喝道:“呔!此间洞外我已命人围了个囫囵,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温镜心想这倒稀奇,一个土匪头子管他叫贼子。

他自顾自笑出声,手上丝毫不慢,一掌袭向那大当家两三层褶子覆着的咽喉。矿洞内施展不开,汉子后撤不及,只得慌忙甩开绳镖阻挡,绳镖顶端的铜镖堪堪要触到温镜的手掌,这一旦血肉碰上利器,尖锐的利器就少说能划出道寸许的伤来,说不得能将那薄薄一层手掌扎个对穿…

然而却没有,绳镖最终未能碰到温镜手掌半分。一息之内一道厚博的力道自他右臂上的尺泽、列缺再至鱼际一脉呼啸而过,在掌心喷薄而出,悍然迎向绳镖。这力道绵长未绝,直沿着麻绳从铜镖蹿至另一端,魁梧的汉子手中一麻,绳镖瞬间脱手,唰地击中他自己的喉咙,一眨眼的功夫青紫成一片。

“大当家!”

被李沽雪掣肘的两人立时便要前去增援,被大当家喝止,他喉间咯咯地漏着气,快速道:“出去,开极石大阵!”边说边捂着伤处蹒跚向一侧栅门抢去。温镜岂容他逃脱,紧随其后一掌追上,他的佩剑方才他嫌桎梏斜在一旁此时也顾不得取,仿佛天上地下他温二公子眼里就剩下这么一颗人头。

忽然栅门自行开启,噌地缩回槽中,温镜跟得进看得真切,这当家和两个手下也是一惊,仿佛也没料到似的。然而他们身后逼迫而至的就是不要命一般的夺命掌,他们只得向矿洞外逃去。

外头却空无一人。

矿洞门口的旌子半新不旧地苟延残喘,近旁一架三轮矿车里头还有未清的矿石,远处的天工臂接着一点昏暗的光在洞口空地上投下好大一片阴影,再远处,南离窠的哨塔东南西北八方分立,一切寻常。说好的命人围堵呢?还有什么极石大阵呢?温镜停下步伐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他看出了不寻常,不寻常在又是空无一人。不过与他和李沽雪先前被困在水车阵中的空无一人不同,这里的空无一人是空无一“活人”。

自洞口到就近的矿坑,再沿着山路到南离窠边沿栅栏,东倒西歪的尸体层层叠叠堆了一路。

那当家的呆立当场,当即仰天嚎叫数声,霍地转身双目赤红瞪视温镜:“贼子!竟还有同伙!敢在九嶂寨杀人你有种报上名来!”说着他单手捞起停在一旁的矿车死命砸向温镜。

温镜一瞧,出得小小矿洞这汉子外家功夫倒能展得开,手上正觉着缺了什么,身后便传来一声“接着”,却是采庸,李沽雪替他将剑带出来喝道:“别发呆!那里头是满的!”

不需要他说第二遍,那矿车三角支架,周身锈铁,车斗能容成年男子蹲坐其中,此刻里头没有成年男子,只有满满儿的一车矿石。这当家的暴怒之下气力惊人,一只手臂就将这装满的矿车举来充作武器,疾奔砸向温镜。慢说是叫这矿车挨着碰着,就是被里头飞出来的西瓜大的矿石砸一下,当即能表演个脑袋开花。

温镜举剑前刺,两块比他脸还大的矿石砸来他也没放过在眼里,不由分说一并斩成齑粉。半道上他却忽然身形一滞,猛地刹住脚步,手上剑花一挽将采庸背于掌心,飘然向后退去。李沽雪也像是意识到什么,陡然望向那汉子身后。

那汉子的身后,两步之地两名下属形容惊惶,十步之地一群下属横死山道,五十步之地是…一样东西。

一样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深山,匪窟,月黑,风高,黑黢黢、乱糟糟的荒山野岭,有一架车。一架从漂色到材质都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车,一架白璧封舆、青玉镶辖的车,一架金銮挂檐、红锦作乘的车。一阵微风浮动,垂幔掀起缥缈的一角,现出车中若隐若现一个人影。

有车,却无马,双辕孤伶伶地悬在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