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
怪冷的。
身上的人又滚烫,一冷一热间感官被放大至极限…
温镜耳廓一热,气息险些乱作一团,连忙屏息凝神在在树上藏好。除却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温镜还想起后来情到浓时李沽雪在他耳边咕哝的话:什么珍宝,爷不找了,就要你。
看样子,咳咳,他确实是没在找珍宝,至少忘风道长携带的这条线索李沽雪是没来。
这时温镜回过神打眼一看,人又多了一些,这处山坳已经汇聚有四五十人,只见忘风道长抬抬胳膊,从袖中抽出一枚灰白木牌——和温镜早前拿到的一样材质——忘风道长道:“诸位,贫道现有传讯牌一枚,先到者可为擂主…若十场连续为擂…”温镜听几耳朵,怪不得两仪门笃定不会因争强线索而出现违规之举,赶情儿忘风道长全程观摩,那是没人敢造次。
这个传讯牌规矩也简单,擂主连赢十场,或者无人挑战,只待忘风道长数完三个数,传讯牌就归擂主所有。
温镜看着忘风道长面前自动自发空出来的一小块地方,非常意外,并没有人第一时间主动上去叫擂主,几声议论飘入耳朵。“要连胜十人…恐力有不逮”,“挑战擂主只怕更难”,“擂主和抢擂都不是好顽的,若你是第九个,你却棋差一着输了,但你叫擂主耗费力气,那岂不便宜后头第十个?”“瞧那边银袍的…两仪门自己的弟子…”。
心里小算盘哗啦啦的呢。温镜看过去,果然不远处有几名银袍白纹的两仪门弟子。只是两仪门弟子应当,应当该赢十场还是十场吧,忘风道长怎么也不像是会给本门弟子放水的人。
忽然温镜目光落在近旁一名年轻侠士身上。
他站的位置距离温镜非常近,几乎就在他脚下,他没穿银底白纹袍,穿着毫不起眼的灰褐直袍,但温镜认出了这是谁,赫然正是先前在步虚渊偷袭自己的那个遐光。
这你说,温镜心里有些郁卒,想遇见的人遇不见,不想遇见的人往脸上刷。人群里还远远可见邀请钥娘作过客的青鸾派姑娘们,甚至他还在刚刚跟忘风道长途中看见过游簌簌。
逢尽闲人唯不逢君。
甚么忘风道长甚么传讯牌,温镜忽然意兴阑珊,此时终于有人上去当擂主又终于有人上去挑战,人群里的侠士个个抻长了脖子,他趁着这个档口斜身一翻,从树上悄无声息地跃起,反身融进林中。他边往山洞的方向飞边琢磨,午时进来,第一个线索落地,算起来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吃什么好。
待他在自己瞄好的水帘洞门口落地,他立时觉出不对,有人来过,门口的枯树枝和藤蔓被堆起来,遮住了洞口。果然,温镜挑开一枝水芋,发现除却水阁两个字之外又多了一字,有人在上面刻了个“若”,水阁一下子变成若水阁。
水芋这时节还没开花,只有一簇一簇的叶子,圆肚尖尾,鳞叶披针,捻在手里并不粘腻,相反柔滑清凉,清清爽爽的,温镜低头一看,长得好像心形。
半晌,他放开揉躏半天的那片水芋叶,找地方抓鱼。抓鱼也很顺利,这夜无人打搅,添了一字的人不知为何没有现身。
第二日一早温镜睁开眼,继续到昨晚首战告捷的水域抓鱼。这里是水流而下回流的浅滩,离山脚和瀑布都不远,也不深,温镜凝目片刻,渭水如镜色,中有鲤与鲂,两仪门距渭水不远,如果他没认错,这水域里栖息的应该就是鲂鱼。他有昨天的经验,身姿凝固,静待乖乖鱼儿放松警惕,游近一些,灰色透明的尾鳍一闪,嗯,再近一尺,他手指一撮,指尖一颗石子蓄势待发,再近一点点——
“呜——咻!”
…?鱼被惊动,滋溜一下潜入烟波深处,再不可寻。温镜头皮一麻,踏马是谁?哪个冤种这么会挑时候,他目中煞气毕露朝来人盯去。
然后他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只见来的是一个,不是,是一只…不不,一头,一人加一头,正朝着他飞奔,其中的“一人”欢喜道:“阿月!真的是你!太好了,我远远儿瞧着就像!”
他座下那头则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喜悦,口鼻中粗气直喘,愤怒的獠牙直指天空,撒丫子冲温镜狂奔而来。
这景象使温镜一时间忘了他被吓跑的鱼。什么,李沽雪,竟然骑着一头野猪?你不骑白马就算了,野猪?认真的吗。
这时李沽雪喝道:“阿月让开!这畜生没驯得服帖!”
不需要他再喊第二遍,温镜旋身飞上近旁的树。那野猪大约是忽然失去目标,加之有个东西一直锢住它的脖颈和鬃毛绕在它背上,野猪大哥彻底被激怒,开始原地上蹿下跳,后蹄不住地在空中横踢竖踹,把河岸上的卵石尘土搅得一团糟,似乎势要把背上不请自来的两脚兽给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