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出家,可偌大的北京,仍然哪里都是严行。去什刹海的路上他就着我的手咬下一颗山楂,从杭州回北京在北京西站他给我买过一杯热奶茶,我做完家教他去接我我们一起搭地铁4号线,长安街上车水马龙我们一前一后走过……太多了,太多了。

我像一只孤魂野鬼,游荡在这个我熟悉的城市里,我第一次憎恨自己的记忆力太好,好到我逃到哪里,都躲不开那些如影随形的记忆。

严行在哪?他还在北京吧?

最后我闯进一家超市,像只灵智未开的动物,在货架间东奔西荡。

“先生,”售货员拦住我,“您看您需要点什么啊?”

“……”我看着她,竟然失语。

售货员柔声道:“您需要什么?我带您过去。”

“……不用。”

我飞快转身,几乎小跑起来。厨具区,生鲜区,蔬菜区,零食区……我的小腿肚都在打颤,我怕我一转身就撞上两个年轻男人,一个推着车,一个从货架上拿起一袋盐或者一盒三文鱼,放进推车里,推车的那个说,这些够了吧?走在前面的那个说,再去买点牛肉啦。他们买了很多很多东西,几乎把推车都堆满,然后他们结好账,拎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并肩走出超市。

我冲出超市,掏出手机才发现不知何时手机已经耗尽电量。我跑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报刊亭,我给老板五块钱,说,我要打一个电话。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拨了严行的号码。

我以为我会等很久,但是没有。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the nuber you dial does not exist, please …… ”我挂掉电话,甚至没有要回那五块钱。

在这个华灯初上的冬夜里,我终于意识到,我失去严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