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才刚刚降临大地,灯火陆续在路面亮起来。路旁绿化带里隐隐约约飘出了一点儿桂花的香气,是不合时节的早花,只有一点点,小心翼翼地缀在浓绿的枝梢,照在灯光里,是很羞怯的一小撮。
高穹凑过去闻了又闻,打了个喷嚏,带着点儿惊喜跟章晓说:“这么香!”
他看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两位穿着正装吃冰淇淋的男人,于是手飞快一动,撸下了一枝。
“别摘啊。”章晓说,“就这么一株,你让它好好开,等秋天来了更香。”
高穹:“好,不摘了。”
他把折下来的这一枝抓在手里,末了又觉得不够,揪了两片叶子,塞在章晓手上。
“你怎么那么开心?”章晓笑着问他。
“结婚真有意思。”高穹说。
“师姐今天哭了好多遍。”章晓回忆着,“尤其是原一苇说她是自己的半边生命时。”
高穹舌尖卷起冰淇淋上的巧克力吃了:“嗯。我觉得他俩的一见钟情也很有意思。”
章晓看他:“原一苇跟你说什么了?”
高穹岔开了话题:“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周沙的孩子会像谁呢?”
章晓:“不管像谁都应该挺好看的。”
高穹留恋地舔舐着半融的冰淇淋,想起了原一苇说的话。
原一苇一直都很镇定,却在仪式即将开始的时候紧张了起来。那时候高穹恰好去找他聊天,他便跟高穹说了很多很多话。
包括他对周沙一见钟情时的事情。
他能回忆起很多很多细节,那场比赛的天气,那火辣辣的太阳,跑道上那位扎着马尾的高挑女孩,还有他上前跟她搭话时对方甩过来的一个白眼。
高穹问他,什么是一见钟情。
“就是你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立刻知道自己的一生会是什么样子了。”原一苇说,“我一定会娶她,我会和她生活在一起,我们一起养育孩子,一起变老。真的,那瞬间,我完全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那里面肯定有周沙,我非常非常确定。”
他说得很玄。高穹并不能立刻明白。
但他隐约能理解原一苇说的“看到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意思。
高穹转头看着章晓,发现章晓正抬头盯着对面街上的广告牌。广告牌上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英俊年轻人,旁边还有一行大字:世界特殊人类权益保障促进会亚洲分会场·泉奴代表。后面的一串英文字母,高穹念不出来。
“原来他是来参加会议的。”章晓一直盯紧了广告牌,直到画面切换成半丧尸人类的代表,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会议今天结束,他今天就会回去了。”
高穹没吭声,咔咔咔地嚼着酥脆的蛋筒。
他觉得自己的未来有点儿令人担忧。
短暂的假日结束了,又迎来了两人即将分别五日的周一清晨。
虽然两个人出门的时间相差将近一个半小时,但高穹会跟章晓一起起床。
他下楼去买早餐,或者自己做给章晓吃。章晓不在的时候他会认真研究买回来的菜谱,憋足了劲儿地等他放假回家,给他一道道地展示。
因为昨晚去参加周沙的婚礼,两人并没有做晚饭。高穹去买了一堆豆浆油条和芹菜肉包,回家的时候发现章晓神神秘秘地往桌上藏一个信封。
“伙食费?”高穹问。
章晓见被他发现了,只好从桌布下把信封掏出来:“不是,情书。”
高穹一呆,顿时想起了自己曾经要求章晓做的事情。
章晓给暗恋的邓宏学长写过八千字的情书——尽管后面他知道这是个误会——但他却什么都没给自己写过。高穹耿耿于怀,念念不忘,终于等来了这封信,顿时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