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给我同根生?”谢致虚问。
——你不是很想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要给这句话加上语气,谢致虚脑补出柳柳半轻蔑半嘲讽念出这句台词的模样。
然而这个念头其实很平静,在他的识海中浮现出来没有惊起丝毫波澜。
“我是很想知道,”谢致虚承认,又说,“但我之所以想知道只是为了帮助你,现在我发现帮助你根本不需要当年的真相,所以那些事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奉知常投来一个眼神。
谢致虚说:“过去的事之所以会过去,因为它已经丧失了存在于当下的价值。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彼去此来消长相谐,如果你不肯放走过去,拒绝迎接当下,留给你的只能是腐朽的一生。户枢不蠹流水不腐,世间万事万物都处在永恒的运动之中,我刚到邛山时先生曾同我说,如果我的梦里永远是两年前那场家破人亡的大火之夜,那说明我的人生已停滞不前,很快就离死亡不远了。”
奉知常冷淡地扯了下嘴角。
“追求死亡是最没有见识的事。师兄,你断然不会不明白,死亡是最公平的,世人皆是向死而生,终有一天会迎来长眠。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相比永恒的死亡,人生短暂如蟪蛄蜉蝣,只在眨眼之间,即使如此还要以痛苦折磨自己恨不得从未出生,这是多么可悲可怜的一生。师兄,若你不曾将自己封闭在雪山之巅,不曾以孤僻为铠甲拒绝他人的示好,你就会发现先生是那样喜爱你,将你的墨宝挂在书房日日赏鉴,三师兄虽嘴毒了些却懂得如何真心为人着想,知道你势必要解开心结还暗自阻拦我妨碍你,老四一个万事不懂的弱智也愿意亲近你信任你,还有柳柳,既不是山庄下人也不曾欠你什么,却自愿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她还是爱玩的年纪,出门这两年却只顾跟着你四处奔波。”
谢致虚轻轻握住奉知常搭在膝头的手背,认真地说:“放梁汀走吧,我带你回邛山,假如你愿意,就留在山庄再不回那冰封雪飘的孤寒之岭,从此可以睁眼看看樱春繁夏,还有秋日遍野如火的红枫,我陪着你,我们都陪着你。”
——如果我不走呢。
“不走的话,”谢致虚难过地说,“等梁家连同官兵围岛,就没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