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山在做梦。
他梦见自己翱翔三万里,自炙热滚烫的沙丘飞跃到湿冷冰寒的古魔血丘。
那是曾经妖与魔的古战场。
也是至今百年未曾停歇的妖魔大战之所在。
在那阴冷的血丘中,古老嗜血的苍茫古林闪烁着幽冥的阴暗。如同绞杀机的战场中,有一处最令人瞩目。
高瘦的魅影穿梭在数以万计的妖族间,每一次出现都带走几百条生命。
他的脸色白得过头,唇红得染血,眼底嗜血的猩红与疯狂的杀戮便是他的代名词。
魔尊。
谢忱山在梦里看着他。
看得有些入神。
只是忽有一炽热的灼烧感冲至肚脐下三寸,让谢忱山不由得低头。梦中的他是没有身形的,不过他还是直直地望着应当是腹部的位置。
灼烧化为剧痛,仿若有滚动的光点,随着“喀嚓”的声响,光更多了,一点点蔓延进来,融入腹中,顿时充盈整具身体。
一声喟叹。
沐浴在这样的光芒中,痛苦全部散去。
谢忱山闭上了眼睛。
古魔血丘。
魔尊从妖物破开的胸膛抽回手,面无表情地舔干了血肉。朝着阴暗无穷尽的虚空望去,撑天破地的身影时而浓缩时而膨胀,虚无定性,没人知道他的本体是何模样。
当他停下时,敢于靠近他的妖魔也无一个。
魔尊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似寂寞,实则出神。
“谢……”
他试图吐出一个字眼。
然后又面无表情捂嘴,把那个字团吧团吧塞回去了。
饿。
他很饿。
魔尊抬起猩红的眼,对于血肉的渴求,是无止尽的偏执。
他好饿。
魔裂开了嘴。
…
谢忱山醒来的时候,膝上的灰色僧袍落了大片的桑葚。
在这沙漠地区,寻到这样的果子可是少有。
他高高瘦瘦的,眼睛十分漂亮。一眼望去,最先就会被这样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给吸引住,等到他们看到其他部分的时候,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失落,这样普通的五官,似乎配不上这样一双眼睛。
滚烫的沙子中,挤挤挨挨着几团初生的妖兽。
皮毛如雪一般白,软嫩得如同上等丝绸。
这几头小兽是昨日谢忱山刚从沙丘中揪出来的。
妖兽甫一出生,就需要肉食才能生长。幼崽也需要食物才能活命,他们的父母不知去向,谢忱山一个和尚,更是不可能带有荤肉。
索性以指化刀,从胳膊割下几片肉来喂食。
他既醒了,便拎着几头幼崽的毛毛起身,同那些被采摘来的桑葚滚落一处,皆用僧衣下摆兜住,迈步往外走。
走走停停,谢忱山并未动用任何灵力,用一双脚走出了那片食人的沙漠。
临近沙漠的城镇,叫沙丘城。
非常应景。
沙丘城临近食人沙漠,故而人气凋零,少有人来往。
谢忱山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在城镇的某处揪出来一处修仙居所。
修仙居所是专门为来往行走的各路修道人士准备,不管是何门何派,只要是正派出身就能在此处歇息。眼下这处修仙居所从外看不过是普通的客栈,可一旦跨过门槛,就能看到内里流光溢彩、充盈着灵气般的仙境模样。
谢忱山跨过门槛时,袖中兜着的几头幼崽染了他身上的檀香,并未惊动禁制,故而那手脚利索的引客人上前,笑着说道:“大师,可是要稍作休息?”
尽管这位大师没有落发,可身上的僧袍总不是作假的。
谢忱山从袖口拎出来三头白嫩.嫩的幼崽,“我来送这三个孩子寻个有缘人。”
引客人笑容不变,朝着那三头幼崽看去,边说着:“大师,若是妖兽,还得看他们……”身上是否有过于浓郁的凶煞之气这句话还未说完,她就突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