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却低着头,细小的水珠坠在他的睫毛上。闻骋局促地站在门外,问:“纪老师,我可以进去吗?”
他不应该来,更不应该留下,可纪时因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外面的雨下得那么大,而闻骋叫他纪老师。老师不会赶走一个浑身湿透的学生。
他侧身,让闻骋进了门,玄关的地板很快湿了一小片。纪时因找出闻骋穿过的那套睡衣,让他去洗澡,自己坐回写字台前。他草草收拾了凌乱的桌面,攥着那瓶指甲油出神。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需要把它藏起来,更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纪时因很瘦,骨架纤细得支撑不起宽大的睡衣,微微弓身趴到写字台前时,脊背上肩胛骨便支棱出来,像振翅欲飞的蝶。闻骋从浴室里走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纪老师,”他深呼吸,走到纪时因身旁,一眼就看到了被他攥在手里的那瓶指甲油。闻骋面色如常:“我洗好了,谢谢你。”
纪时因把刚翻出来的吹风筒塞给他,自始至终没有正视闻骋的脸:“收拾好了就回家吧。”
闻骋接过电吹风却没有动,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端倪:“纪老师,你又要赶我走吗?”
“你本来就不应该在这里。”纪时因耐着性子说。
“可你刚才为什么要让我进来?”闻骋提高了音量,他有些激动,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伤,“如果不行的话,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拒绝我?”
他这话能听出许多意思,每一种解读都戳着纪时因的脊梁,他避重就轻地反驳:“你刚刚浑身湿透来敲门,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在外面走?”
天已经黑透了,雨点撞在玻璃上噼啪地响,闻骋说:“可是我现在出去的话,又会浑身湿透的。”
纪时因硬邦邦地回答:“那跟我没关系。”
闻骋不再说话了,低头盯着地板,看起来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