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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问罪抄斩的死刑名单,大部分都是所谓的“太平教边缘人物”,“问不出太多关键口供的人”,江行峥为了给诏狱腾挪地方,才会率先将他们处刑,这里面的冤屈和无辜受累的比率很大,耿逸春早早地暗示过朱十可以拉拢串联这些人的家属一壮声势,越多方关注参与进来,冤判错判的可能便越小,但是具体怎么做,他不便插手,只看朱十自己能力。

这其实就是叫朱十适当朝官府外部施压,让上层重视起来,靳赤子听闻此事,立刻帮忙发动人脉,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有脑子的出谋划策。

耿逸春公务繁忙,不会依次处理三十多桩案子,杀香月招来徽州名讼茹晁帮这些亲属书写申文,历数案情不合理之处与犯人之冤屈,朱十则代传冤情,提交抗辩的申文,十余日来尽力奔走,四处陈情。

一时间,金陵民间官方,上下注目。

许多百姓开始对镇府司之前疯狂抓捕“太平教徒”提出异议,声称多有处断不公之处,一个力弱的小姑娘怎么看也不该是太平教徒,若是她一个人有冤枉,是不是这一批三十人都有冤枉?那是不是在诏狱里的二百多人也都有冤枉?

举报者开始陷入恐慌,尤其举报茨菇的姑嫂,也不外出了,面摊也不摆了。

江父江母陷入恐慌,生怕儿子过不去这一道难关。

江行峥也被茨菇案搅扰得根本无法沉心公务,他的父母病急乱投医,一直在他耳边鼓噪让他请吕端贤帮忙,现在镇府司正指挥使虚悬,吕端贤就是最大的上司,如果他能摆明立场参与进来,说不定会有转机,但是江行峥知道,父母太高看吕端贤了,那吕氏酒囊饭袋一个,说是参与恐怕只会露个面,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

短短几日,茨菇案满城风雨,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底下闹得火热,守备衙门也不能不顾民情,督促刑部快速梳理案卷,公开审理。

耿逸春也讶异此事发展的迅猛快捷,这才是第三次覆审,就已不再是大理寺和刑部的内部沟通了,而是刑部奉命升堂画卯,直接敞开衙门,公开审判。

吕端贤态度消极,江父江母心急火燎地只能另做打算,在提前探听了审案流程后,用钱收买了证人,希望他们能做出有利于江行峥的证词。

开审当天,无数人前来观望,杀香月默默地站在大堂外面,身边挤着个衣着锦绣有些眼熟的十岁男孩,耿逸春出席陪审,与御史台御史列位侧席,在与刑部主审一起从后堂出来的时候,大堂之上江行峥站在首告一侧,茨菇和朱十站在被告一侧,镇府司的副指挥使吕端贤不请自来,堂上旁听的还有江父江母、一位脚下微跛的老妇等一干人。

这也是耿逸春第一次看见这个叫做茨菇的小姑娘,身高五尺刚出头,肤色底子很白,但下巴已经瘦得尖锐,一双眼显得大而惊慌,身上压着副手镣脚铐,一看更显得瘦小单薄。她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引发了多大的争端。

惊堂木猛地一拍,刑部主司主审,针对茨菇是否通太平教案开始正式审理。

审理流程千篇一律,原告被告各自陈述案情,提交物证人证,江行峥申请提领茨菇的邻里作证,既然茨菇里通太平教,那日常行动必然瞒不过邻里耳目,刑部主司准允,发牌调茨菇所住处里长、排长、邻居。

人证来齐,一直默不作声的朱十忽然指控江行峥父母已收买了茨菇的里排邻居,并且说出准确的时间、地点以及受贿金额。

这忽然的指控,让所有人蒙在那里。

朱十则将五月二十五日晚,厍春酒楼,江母向茨菇里排邻居每人三两一钱黄金与二十两白银的受贿情状,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江父江母大惊失色,江行峥僵在原地,吕端贤听得脸都气歪了。

同时,朱十请应天府拿出早在五月八日就曾向茨菇邻里做过的口供文书,那些拿了钱财的排长里长当场吓得招供,声称江母的确曾送贿金银,并且要主动将金银上交,应天府当日到场的是成大斌与张华,他们得到命令早有准备,拿着应天府的文书口供上交,文书上程序正当,供词清晰,并有应天府四品推官的明文签字,一切有效。

邝简做事滴水不漏,早知道茨菇案时日久了,茨菇的乡里保不齐会人云亦云,被人鼓动,所以在各方下场之前就已经问过话拿过口供,并且劝动四爷签字。

江行峥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应天府将文书呈上。

这些日子他一半心思应对茨菇案,一半心思扑在挖出太平教上,他并不心虚,更没有想过做伪证,朱十刑部大堂直接喝破这件事,母亲为保他,只能慌忙承认送贿完全是自己自作主张,刑部看着镇府司的面子,为了能把江行峥尽快摘出去,下令当堂责罚江母三十大板,江行峥手脚冰冷,眼见着母亲自揽罪过,红着一张老脸,众目睽睽之下领受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