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遂一律回答旧疾发作,如果有好事者问到底是什么旧疾,他就说肠胃不适,这就是卫峋死活都不让他自己吃饭的原因,直到现在,他还让太医院每天研制可以保护肠胃的药膳,然后再让御膳房做出来。

上回那道琉璃佳味,卫峋只说用了十几种香料,却没提到,这十几种香料里,有七八种都是稀有的药材。

江遂在停了药浴以后就告知众人,自己的病已经治好了,除了实在瞒不过去的江追,其他人都信了他这个说法,只有卫峋始终不放心,总觉得这种病很容易去而复返,还是需要好好将养着。

想起卫峋,就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个梦,再结合长公主今天说的话,江遂忍不住开始思考。他这辈子注定是要孤独一生的,别人有妻子、孩子,还会有岳家、以及更多的亲戚,但他都没有,他的家人就这么几个,如果不出意外,以后只会变少,却再也不会增多了。

所以他格外重视仅存的这些家人,还有他的至交好友们,不管未来他们会不会背叛他,此时此刻,他都不希望看到他们出事。

那张名单江遂没有交给卫峋,他改了想法,在告诉卫峋之前,他想先告诉自己的好友们,让他们有意识的改变,他们主动去亲近卫峋,总比他红口白牙的一说,更加可信。

这么想着,江遂放下茶杯,“你在户部的处境如何?”

这话题跳跃的挺快,鲍富眨眨眼睛,轻快道:“挺好的,我走了两个月,京城里没有变动,王大人是个好人,他把我的活都留着呢,就等我回来处理。”

虽然这导致了接下来的半个月他都要住在户部忙成狗,但祸兮福所倚,没人代替他的职位,他的侍郎位置坐的还是很稳。

说到这,鲍富笑的两眼如月,“也都是多亏了阿遂,要不是王大人顾忌着你的面子,肯定不会对我这么好的。”

人人都知道鲍富是摄政王的人,江遂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有些担心,沉默一会儿,江遂问:“就没人为难你吗?”

朝中巴结他和讨厌他的人一半一半,有人因为他对鲍富好,就肯定也有人因为他对鲍富坏。

鲍富歪了歪头,很久之前他就想说了,江遂好像对自己的认知有什么误会,江遂这么多年的忠心和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最初他当摄政王的时候,朝里确实是一半对一半,但现在这么多年过去,陛下和独自亲政都快没区别了,大家早就明白江遂是真的为陛下和卫朝好,那些讨厌他的,早就倒戈了。

就连左相右相这俩口嫌体正直的,也是朝上抹不开面子,才意思意思怼一下他。这都是小打小闹,要是真有人想要挑拨离间、祸乱朝纲,他俩肯定第一个跳出来把对方骂个狗血喷头。

如今天下太平,都是因为摄政王多年来力挽狂澜,平衡朝政,你想卸磨杀驴,也看看我们同不同意!

以上,是左相和右相唯一一次站在同一战线时说过的话。

当然啦,左相右相好面子,这事肯定不能让江遂知道,所以这是他俩私下说的话。

也正因为这个,江遂对朝臣的印象还停留在好几年前,他总觉得外面讨厌自己的人特别多,而鲍富作为他的亲信,一定也在外面受了不少委屈。

就是凭着跟摄政王关系好才打开官途的鲍富:“……”

愁人哦,阿遂什么都好,就是不自信。

轻轻叹了口气,鲍富说道:“没有人为难我,大家都很喜欢我呢。”

他要是没叹气,兴许江遂就信了,但因为他叹了一口气,江遂顿时了然,鲍富这是安慰他呢,他的语气这么无奈,背地里一定过得很不好。

江遂顿了顿,建议道:“话虽如此,但你以后,还是与我少走动一些吧。”

鲍富原本笑吟吟的脸顿时就凝固了,他大惊失色,瞪着眼睛望向江遂,“为什么?!”

“因为……”江遂张了张口,“跟我走动太多,别人就会认为你是我的人。”

鲍富愣了愣,理直气壮道:“他们没说错啊,我本来就是你的人!”

江遂感觉头疼,“我的意思是,他们会认为你效忠的人是我,为人臣子,本该为皇上尽心效力。”

鲍富听糊涂了,他疑惑的半张着嘴,好久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江遂才听到他慢吞吞的问:“可是,我是你的人,跟我为皇上效力,有什么冲突吗?我一直都是你的人,也一直都是皇上的好臣子,从来,也没人说过什么啊。”

毕竟皇上和摄政王是一体的,他们同进同出,皇上师承摄政王,所思所想,与摄政王虽殊途、终同归。他是摄政王的人,那么,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也是皇上那一派的人,左相右相尚会和皇帝唱反调,只有摄政王,不论皇帝做什么,他都全力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