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入门去继续搜索,而那敞开的门外,虞玓正踱步进来,背后跟着个矮头的书童亦步亦趋。虞玓淡声说道:“先把门合上,把他给捆起来。”书童领命。
虞玓行至庭院台阶,打头的书童就回过身来,“郎君,只有这两人。”他拱手抱拳的模样很是利索。
虞玓颔首,“多谢两位了。”
这两人并不是书童,而是虞玓昨儿和程处弼借来的家丁。卢国公府上的家丁一个两个都虎背熊腰,程处弼还是仔细挑选了半天才找到俩身材比较瘦削正常的人给了虞玓充当书童的模样,不然搁了其他的人怕不是刚上门就知道是打手?
虞玓在书房发现了点挣扎的痕迹,翻倒的棋盘与撞歪的桌案并未给摆正,一如主人忙乱离开那日的残局。他的手指擦过桌角的灰尘,自言自语地说道:“明知道我会经常来访,为何还会挟走人?难道不怕我发现?”又或者是笃定虞玓不会做些什么?
虞玓在书房漫步,两个书童已经把俩捆成肉球的人丢在一处,他回身望着那俩眼神惶恐的囚徒,慢慢地说道:“把夫子与师母带走却把你们留下,是为了掩饰痕迹。会来此拜访的人只会有我,故而你们是用来迷惑拖延我的手段……不,你们是稳住我,带走老夫子和老夫人的人,是王家的人。”
他并不需要回答,而是在屋内再绕了一圈,喃喃地说道:“为何偏生挑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是了,再有二十日我即将赴考,纵然是发现了老夫子此事,在清楚王家的心思后,或许会等考试后再行主意。毕竟这满长安知道我的,谁不知道我是个奇特之人,拥有大好的局面却偏生要参与那闲杂科举,偏生踩着考试的前后,是为了让我分不出精力……”虞玓的眼眸微挑,锋利刺骨的凉意深深扎入俩肉球的身上,“劳烦两位大哥审问一下,我想知道老夫子是何时出事,现在又在何处,而他们与王家联系的频率几何。”
打头那位高个子的书童大哥爽朗地笑了一声,“好说,郎君不必如此多礼。”他的手指勾起轻易地拖走了那俩肉球,而余下的矮个书童打扮的人却不离开,守在门外的模样像是在守着,以防意外。
虞玓袖手站在屋中,面无表情的面容看不出神情的变化,只偶尔在那安静的风声中能听到从他处传来的零星惨叫声。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高个家丁回来了,袖口带着点出门前没有的零星血迹,欠身说道:“郎君,夫子和老夫人是在四日前被王家‘请’回去了,至今未归。门房并不知道详情,不过另外那人应该是安仁坊派来的,还吐露了他们打算在明日回家的打算。而他们并不与王家时时联系,只在有事时才会反馈。”
虞玓微眯着眼,幽幽的视线落在门外,假若明日太原王家的人自归去老家,那夫子与师母自当也在随行的队伍中。可一个高门大族的世家出行在外,随行的护卫必然果敢英勇,不是轻易能够突进的铜墙铁壁。虽程家的家丁肯定是更胜一筹,可虞玓不可能因此而让程家卷入其中,同理虞家也是……如果虞玓直接出面抢人的话,不管虞家是否知晓,这其中必定会牵扯到虞家。
一来受限于近在眼前的科举,二来受限于种种门第的限制,就想束缚得虞玓动弹不得吗?
虞玓抿紧唇角,斜睨了一眼瑟缩的两人,淡然地说道:“且先把他们关在柴房,今日劳烦两位大哥了,随后的事情还请同程大兄说,我自来便是。”
…
老夫人轻声咳嗽了两下,随行的侍女连忙取出备好的丸子送服,待那闷闷的声音消失后,她才抬眸看了眼身旁脸色沉闷的王老夫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好了,事已至此,何必闷着张脸,如此就能改变什么事情吗?”
马车摇曳着滚动着,正是晨光微曦的时候,外头的街道还不算热闹。
王老夫子闷声说道:“大兄简直是胡闹!”
老夫人比他看得更开些,“他是家主,思索的事情必然比你更深。王家人是重要,你于他而言是兄弟更重要,可不论是谁的重要性都远不能越过去族内的存在。现在是我们与族规相悖,哪怕你是他的手足,他自当还是要强迫你归去的。”
王老夫子蹙眉,硬气地说道:“我此生只会有敏儿一个孩子,莫说让我认下嗣子!”
王家的族规森严,常有道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这世家多有这条门规,是为了约束子弟保证嫡系血脉的纯正,虽有庶出开枝散叶,可唯独嫡系乃是重中之重。可相对应的,若是无所出又或者有女无子,那自当要过继嗣子,不然便是“不孝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