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嬷嬷一愣,不知何意。
李夫人垂眼道:“王仁求过云安几次,我现在才明白他为何盯着那孩子不放!”
“罢了,嬷嬷歇着罢。”
说完,不等大嬷嬷说话,李夫人起身一径出去。大嬷嬷心都凉了,知道太太到底怨上了自己,不肯再叫自个管她的事了。
她身子一软,强撑的精神气都散了,越发显得老态龙钟。
————
因这些事,李夫人耽误到掌灯后才往梧桐院去,此时凤姐正发呆,她既期盼又有些儿害怕。
娘儿俩个说了些私房话,李夫人搂着王熙凤,眼泪收都收不住。
王熙凤哪里见婶娘如此过,一时也不舍起来——这女孩儿天生有股子野心,盼望有一日能当家做主施展才干,因而待嫁之心虽百味陈杂,却并无多少舍不得。
“好孩子,日后若有委屈只管家来告诉我。”李夫人拭泪道。
李夫人自是难受侄女出阁,可哭得劝不住,却是借此发些情绪。
王熙凤不知内情,心里感动,依偎着她道:“婶娘疼我这些年,我都明白,在我心里只拿您当亲娘那般。”
李夫人看得出她此时说的是肺腑之言,一时大为触动,刚劝住的眼泪又掉下来。
平儿忙上来笑劝。
李夫人对妾室庶女颇为宽待,又满心疼爱王熙凤的根子其实源自李家带来的影响,她幼年记忆中最深的一件事就是弟弟降生时,她父亲抱着她跪谢列祖列宗,母亲喜极而泣的告诉她不用牺牲她来撑门立户、招赘女婿了。后来李夫人长大,见过听过,那些招赘女子过的是什么提心吊胆的日子,于是她骨子里更渴求血脉亲人。偏她自己没能生下一男半女,这才有了接王熙凤养在膝下一桩。
凤姐出阁,正是她满心失落之际,突然有了个血脉相连的亲甥女,霎时间填补了李夫人心里的空荡,原本五分的喜欢也变成十分的疼爱了。因此李夫人百般叮嘱回门之日早些家来,又后悔没跟贾家商量叫小夫妻按京城新风“住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