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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线还未来得及说话,小丫头子就进来传话:“云安姐姐,府里新叫了十个裁缝绣匠进来帮忙,这是总管房的单子,劳你分派活计开出领票,好开库取布料用具。”

又请银线,银线已站起身:“快快开出领票,我好去寻管事画押开库。”

云安一叹,好容易捉来银线帮会忙,又完了!

从旁书堆里抽出一本洒金红纸糊面的厚账簿,杜云安边写领票,边与银线商量:“这次我开一旬的?”

银线笑道:“索性开半月的罢,省的麻烦。先搁在空屋里头,我用笺子分开,也不怕人弄鬼。”

杜云安方点头,外头就又有人说:“凤姑娘屋里的平儿来了。”

银线接过领票,向进来的平儿微微点头,带着小丫头一径出门去了。

里头杜云安已从书案后面走出迎接,平儿忙快步赶上来,握住她的手笑道:“我是什么牌面上的人,敢劳姐姐这样郑重?”

大家都拿二等的份例,如今杜云安又格外得了太太的青眼,金大娘又器重她,俨然已是针线房里的二管事了。平儿只不懂为何杜云安每次见她都这样客气有礼,但也不得不多生出几分好感来。

“平儿姐姐过来,可是凤姑娘有吩咐?”杜云安这段时日在针线房忙的跟陀螺似的,还无缘拜见王熙凤,倒是平儿,已然打过几回交道了。

平儿一贯轻声细语:“原是清点时,发现皮袍厚褂少了六件儿,我忙赶着来告诉你。”

云安吃一惊,这话可不敢接,只笑道:“我来的晚,冬日的皮袍鹤氅并不曾过这里的账,还得问金大娘。”

谁知平儿一把拉住她的手,从袖里偷偷递过一张银票,小声道:“原是我们自己的疏忽,也不用劳动金大娘,更不敢叫太太知道了,这儿是五百两,不拘如何,只求悄悄把事了了。”

这就是贿赂的意思了,知道杜云安的兄长在外头,便拿钱来请她办事——五百两,又没说是什么裘皮褂子,好狐裘、海龙皮自然不够,但灰鼠皮、羊皮的却绰绰有余。若是杜家兄妹再贪些,弄些哆罗呢的厚衣交差也使得。

看看四下里无人,云安攥住她的手,拧眉说:“好姐姐,我虽才来,可与你却很好。你实话告诉我,可是出了事了?”她猜着或是那两位南边来的嬷嬷偷当所致,据闻那二人品行很不堪,吃酒赌钱无所不为。

六件大毛衣裳不是小事,那两老婆子这样,凤姐还帮着遮掩?那两人就是祸头子,就算凤姐甘心掩饰,云安也不愿趟这浑水。

不料平儿的眼眶忽的红了:“你是不知道,我这儿有多为难!不单这次的皮毛衣裳,里头的事还多着呢。好妹妹,我实话跟你说罢,是金陵老家送来的东西出了岔子!”平儿想起那些嫁妆箱子就焦心难忍,忖度后头要杜云安帮忙的事情还多,她又亲近自己,是个嘴紧和气的好姑娘,便将实话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