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静默了好片刻，甚至林云都以为他睡死了没听见，才总算传出迟来的回应：「你要回家？那我呢？」

正跟手上的大鱼奋斗的林云，一时没有听得很清楚，满头雾水地问：「你刚刚有说了什么吗？」

飞飞忽然站起身来，朝着他皱眉便问：「云云，你要把我丢下？」

「说什么丢下呀？等我走了之后，你啊，该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呗！」

一开始的相遇便不寻常，之后的日子相处下来，林云自然明白眼前的男孩不只不是什么普通人，或许也不是什么普通精怪吧？原本就是自己怕无聊才逼着他陪在身边作伴，如今回家的时间到了，放他去该去的地方，不是很正常的吗？

林云想，也许自己回到现代后，会想念这个特殊的娃儿，但也就只有这样了，他不可能把他带走，正如同自己不可能留在这里一样。既是如此，何不洒脱面对？况且，飞飞来历特殊，就是把他一个人扔在山里也不怕危险，自己能放心离开，不必为他担心。

可他这般想，另一人却是不领情。

「你──」

飞飞看着这人竟是半分也不留念地说要离开，便忍不住绷起脸来。这人忒的大胆妄为，一开始强迫留自己在身旁，如今却是无情地说走就走，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他岂可任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也不知是气他对自己的毫不留心，或是恼他即将远离，飞飞向前走近了几步，冷声质问：

「云云，你照顾了我那么久，如今却要丢下我离去，没打算负责任？」他一点也没意会出，这话说起来，是多么暧昧得过分了，若非他如今的少年姿态，还让人以为，这是他正在跟什么爱情骗子逼问。

林云噗哧一笑。

「说这什么话？我还以为飞飞巴不得要甩掉我呢！」他忍不住便胡说了起来：「更何况我又没搞大你的肚子，不用对你负责任呀，啊哈哈……」

干笑了半天，发现对方一点也不赏脸陪笑，气氛实在相当古怪，他好没面子地瘪瘪嘴，只好又低头忙碌去了。

飞飞瞪着他，脑子里翻飞着许多想法，一会儿，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地咬了唇，语气带着些许倔强地道：「如果云云想，我也能。」

「能啥？」相当费劲地把死不认命的大鱼踩在脚下，林云拿了脚边的石块，往鱼头用力敲几下，直到把鱼敲得昏死过去，才开始拿瑞士刀笨拙地刮着鱼鳞。

煮个鱼汤好了，他想。小孩子多吃鱼长得快……虽然他也认为这小鬼成长的速度已经快极了。

「我身上流有母亲族里的血，能以男子之身生孕儿女，若是云云想，我也能为你生儿育女。」

「喔？」这附近哪里找得到姜呢？光鱼煮水，可有点腥。

「云云，你想要孩子吗？」

「谁的？」他并不是很认真回答，嘴里一边同他抬杠着，脑子里一边还想着先前在上游处好像有看到些野姜花，等等使唤飞飞去采些回来凑合着用。

「你的孩子。」

「喔，我找谁生？」洗鱼、起火、上锅，他做得起劲，然后弯腰在溪里洗洗手后，顺手掬了一捧水解渴。

飞飞说：「我给你生孩子。」

「喔，好啊，你给我──噗……咳、咳咳咳……」

瞬间手一滑差点就扑到溪里去的林云，被口里的水给呛得七荤八素，险些没直接回老家卖鸭蛋。生……生孩子？他默了一瞬，才胀红了脸对飞飞嚷道：「你、你你是男生怎么生孩子……噢不对，是你干嘛要生我的孩子──噢，这是什么见鬼的对话啊！你脑袋浸水啦？神经！」

飞飞又往他走近几步，视线冷冷地盯住他，不让他轻易闪避这个话题。「不是鬼话，云云，我能为你生孩子，你留在这里不离开。」

如今的飞飞，看来已经像是个十来岁的小少年，站在林云面前，无论年纪跟身高皆与他相近，林云实在被他瞪得有些不安，双手本能地抱在胸前做防备姿态，脚步更是偷偷往后退了几步，小心拉开两人的距离。

「飞飞，你冷静一点，不要太冲动。」他满脸黑线，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被这小鬼头「逼奸」？

「我很冷静。」

是，我也看得出你很冷静，就是这样我才冷静不了啊……

「云云。」一步步向前走，将少年逼到了溪边，只差再一步他就要踩入溪水中，飞飞揪住他垂在颈边的发丝，拉得他抬起脸庞，无法闪躲自己的视线。

浅紫的瞳眸，在阳光之下闪烁奇特的红光，明明还是个年幼的孩子，目光里却有着比大人还要更让人心惊的气势凛然。林云一时间，仿佛被冻住了般，竟是无法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