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复杂的情绪涌来。罗德的呼吸停滞一下,面庞是被缠住似的压抑,象是被十字架上绑缠四肢的铁丝束缚到了。
“我的遗愿,就是实现你父亲的遗愿……”马尔斯紧张而期待地看向他,绿色的眼瞳蒙一层水雾,那是强烈的病痛带来的涣散。
罗德看着他的眼睛,点了头。
马尔斯松了口气,象绷紧的弓弦一样松懈下来。他躺回床上,方才的嘱托好象他的灵魂所驻,说完之后他也如飘萍一样浮游起来了。
“你应该知道,只有近卫军长官才能拿到那柄金剑……”马尔斯说,眼里别有一番深意。
罗德紧攥剑柄的手指抖动一下,但随即就如焊接一般牢固不动了。
马尔斯见他没什么反应,心存忧虑地补充道:“要拿到剑,就要辅佐多米提乌斯登上帝位……”
“我知道。”罗德语气沉重地说。他的五官即使在尚未退却的烟雾依旧是犀利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马尔斯病气浓重的脸上,此时冒有浅淡而无奈的笑容。
……
从马尔斯家回来时,已经到了傍晚。
罗马刚刚下过一场小雨,雨水象蜡油一样覆盖榕树的每一片叶子,再顺着叶脉滴下。
罗德一路淋雨走来。他的黑发被淋得潮湿,拧成湿嗒嗒的几绺贴在鬓角,黑衣也是半潮不干的。他随意地拨动一下发尾,甩出几滴雨珠,就象一只被雨浇湿的黑鹰。
他用衣袖擦一把下巴,威慑如锋刃的眼睛一个上扬,就瞥到了坐在天井边的尼禄。
尼禄一身红袍,在墨绿的树叶荫蔽之下,象一只生长其中的红罂粟。
罗德端正一下脚步,半垂着眼帘俯视他。他笔直而挺拔的脊梁,有桀骜不屈的意志。
“我回来了!”
“我在等你。”
“看出来了!”
尼禄轻笑一下,纤细的身影象一小点磷火游荡过来,走到罗德面前。
空气中有雨后青叶的清冽味,水汽浓重,雨滴声在未知之处如虫蟊般蠢动。
在这潮化的、气味清新的庭院里,有两瓣鲜烈的朱红,那是罗德润泽的双唇。
尼禄盯着他的嘴唇,眼神漫溯开来。
罗德将湿漉漉的鬓发挂到耳后,浓黑的眼瞳一斜,随口一问:“在发呆吗?”
这时一滴雨水顺着叶片滴落,恰好掉在尼禄的鼻尖,打出几小滴飞溅的水花。
尼禄激灵一下,鼻子本能性地缩了缩,连带着稚气的雀斑也晃动几下。这种反应,使他好象一只正在嗅闻食物的兔子。
罗德忍俊不禁。他不加顾忌地笑出声。
尼禄害羞。他细嫩的脸皮染了酡红,浓密的睫毛上尽是雨雾凝聚的水汽,他的鼻尖微微挺翘。
过分优柔软弱的外表,无疑让他有了一点病态的气味。
“我想出去买点东西。”他以一种请求的姿态说,“我要你陪我。”
罗德点头,湿亮亮的发绺贴住他深邃的下颚,“好。”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