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沐英的目光扫向说话的年轻人。
他能猜出自己母亲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年轻人明明样样都比不过他,能力不强、性格糟糕、品德差,偏偏他母亲对他像对亲生儿子一样,还豁出脸恳求他说“你是叶家年轻一辈里最有希望的,我不能耽搁你,只能指着他给我养老了,你帮帮他吧”。
这话说得太诛心了,听起来就像他巴着叶家那边不肯跟她一起生活一样。
每次回想起来,他依然能想起最初听到这句话时的满心冰寒。
叶沐英沉默地站在原处。
郑驰乐意识到叶沐英跟他母亲之间陷入了僵局。他吃完最后一口早饭,站起来走到门口,轻轻挡到叶沐英前面:“您好,伯母,我是沐英的朋友,昨晚在这里打扰了沐英一晚。”
叶沐英母亲身边的年轻人怪道:“我说要借住几天的时候不是说不习惯跟别人一起住吗?分明就是瞧不起我们吧?你们这些人表面上和和气气,心里却都在鄙夷……”
年轻人的话让叶沐英母亲一脸尴尬,她仿佛也没料到年轻人会这么失礼。
郑驰乐不明白作为一个母亲,怎么舍得带这么一个人来往自己儿子胸口捅刀子。叶沐英那么沉稳有度的人都不愿意让他们进屋,可见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做过非常过分的事。
毕竟叶沐英是那么重视亲情的一个人。
郑驰乐耐心听完年轻人怪里怪气的话,脸上露出对方口中那种非常和气的笑容:“你知道就好。”
年轻人一愣,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似的。
郑驰乐好心地解释:“无论你跟这位女士是什么关系,都和沐英无关,法律上沐英要赡养这位女士,但没有必须为她赡养你这种四肢健全的巨婴的义务。如果你还是听不懂的话,我就直接说吧——沐英不欢迎你来这里,懂了吗?”
年轻人对上他冷淡却又锐利的目光,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他后面就是台阶,这么一退一不小心就一趔趄,险些栽下台阶!
叶沐英母亲赶紧扶住他,关心地说:“小心点!怎么突然往后退?”
郑驰乐嗤笑一声:“果然是巨婴。”
年轻人涨红了脸:“你不要侮辱人!少在那里狗眼看人低!我迟早会出头的!”
郑驰乐说:“你所谓的出头,是指靠着沐英给你搞关系、开后门,然后你坐等升职加薪吗?难怪你脸这么红,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对吧。”
年轻人怒瞪着郑驰乐:“你是谁!”
郑驰乐没看他,反倒看向叶沐英的母亲:“我说了,我是沐英的朋友。”
叶沐英的母亲对上郑驰乐的目光时微微一愣。
郑驰乐没有说半句指责她的话,意思却摆得很明白:他只是叶沐英的朋友,却站在叶沐英这边维护他;而她作为叶沐英的母亲,却站在另一边拿着利刃捅向叶沐英胸口。
叶沐英的母亲看向始终一语不发的叶沐英,一时有些无措。
她嘴唇动了动,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终还是叶沐英开了口:“进来吧,春寒料峭的天,早上也冷。”
郑驰乐动作闻言微顿,接着毫不犹豫地让开了门口的路:“请进。”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边往里走边对叶沐英母亲说:“沐英布置这里的时候花了很多心思,当时他来了好几封信给我看设计图呢。”他的语气非常亲近,完完全全是对待长辈应有的谦恭。
叶沐英母亲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叶沐英的家,这原本应该是她跟叶沐英一起生活的地方,所以她很快就发现了其中偏向自己喜好的部分。
郑驰乐仿佛没看到她的脸色一样,微笑着补刀:“我记得那时候沐英还问过我很多食谱,特别是肠胃不好应该怎么用药膳去疗养。我过来后尝过几次,沐英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肯定练习过很多遍……”
叶沐英听不下去了:“乐乐,不要说了。”
叶沐英母亲第一次看见这个儿子痛苦的表情。
叶沐英这个儿子从来都坚强又沉稳,别的孩子都在为玩具争吵的时候他总是独自拿着书坐在安静地地方翻看,仿佛那里面已经有令他沉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