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炎看不惯也看不懂,他守护了三十年,几乎从一落地就在他眼前一寸一寸抽出身量,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权利倾轧中长大,在九死一生中走到终点的帝王,难道就这么简简单单干干脆脆的被架空,圈禁了吗?是,以太子殿下立足三尺之地不得远离也无法出于其眼角视野余韵之中的位置所在,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太子殿下或者月殿下星殿下眼皮子底下的位置,那究竟是父子之情的关爱还是政兵权利的示威?狼炎看不懂。
这皇宫之中,这权利面前,每个人都有精湛的一面面具,笑里藏刀,还有背后的暗箭,不仅仅是防不胜防的提心吊胆。
三十几年,狼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揣摩祁佐炎上,为他分忧,做他肚子里的蛔虫是狼炎全部生存下去的支柱,而现在......他见不到祁佐炎,即使见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名义上拥有这天下却记不住自己是谁的男人,让狼炎所有的揣摩都不得其门而入!
狼炎忧心忡忡。
儿皇万岁 卷二 星月之成 116
狼炎的为伊消得人憔悴没人看得见。
祁佐炎或者该说若修然身侧左右曾经属于狼炎的位置如今是报国的。
失去记忆的祁佐炎无法保护自己最基本的权益,譬如说死卫的随扈;而失去最知心的主子的支撑,狼炎被取代的窝火异常却无可奈何;祁连日接受了若修然的一切,所以正大光明的只剩了报国。当然还有连七......连虞,连凯!
所以狼炎忧心更重,几乎一夜白发,平民百姓家,父母总是会给予子女最好的安排,子女也只会将最好与最纯粹的孝敬给父母;但宫廷之中不是,当权利的集中者将最信任的最好的,放在另一个人身边,那用心十之八九是叵测,更别说那另个人,是集权的失败者!
怎么办?狼炎的脚边,揪落的白发快要铺成毯......
“大哥,真的不将狼炎调回父皇身边吗?他的身手,见识,比报国连七只高不低呢。”收回遥望远处孤独懊恼背影的视线,祁连星皱着眉头问,不物尽其用,还将一把锋芒毕露的好剑露天旷置在风雨中,若是搞到锈迹斑斑,有点暴殄天物吧?
祁连日点点头又摇摇头,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安置狼炎,父皇当日从蟠龙殿诡异醒来,从祁佐炎变成若修然,知情的只限于他们三兄弟以及三人死卫还有报国,个人死卫自然是和主子一条心,若修然对报国又有知遇之恩,所谓秘密,天知地知之外,还有七个人知道已经够多的了,狼炎......他从生下来就宣誓的对象可是祁佐炎呢!
狼炎在远方殿顶遥遥向这里一揖,晃身消失再屋脊转角处,祁连日安排他的工作室正阳宫的外殿隐卫戍,以他的身手自然胜任有余又不嫌大材小用,只是一脚踢出了若修然身周三丈的贴身伺候队列,明升暗降!
雨淋漓,时近秋,江南战火的危害渐渐显露,给塞北漠北驻军采购军粮的日子越来越逼近,往年自有江南的粮仓富地补足这些差额,如今江南的夏粮在战事中几近绝收,别说支援北地驻军,便是连百姓们自家越冬的储备都捉襟见肘,虽说穷山恶水才会出刁民,江南当然不是穷山恶水之地,但是百姓的肚子要是填不饱,那可也离刁民的进化不中亦不远矣!
祁连日揉着脑门筹划如何应对着危急的一冬,祁连星也不得闲,罪大恶极的犯人都是在秋后问斩的,十月末旬已近,各地要待问斩的死囚档案半山高,连同天牢那厚厚的卷宗,今夜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呢。
天牢里的一家子仍然是重中之重,谋反,篡逆,起兵作乱,这里面任意一条拎出来已经够神侯府死个彻底了,只是那些事后诸葛亮们总是喜欢在罗列一大堆的名头上去,祁连星瞧这一长串的,念到他一口气上不来还完不成的罪名啧啧有声,这上面的三十条大罪全部是死刑,落井下石到这地步,难道真的能给胜利者锦上添花么?还不是一条命死了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