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工作,新鲜劲一过,就剩下累跟枯燥了。
陈又不,他的新鲜劲永远过不了,你想啊,世上的人千千万,鸟雀也是千千万,这就跟不会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一样,鸟雀也各有各的丑,各有各的美。
可惜啊,陈又上午加下午,都没见到一只美丽的,不是发育不全的歪瓜裂枣,就是病怏怏的,还没碰就哭了,要是位置站的不对,那不得了,衣服都能湿掉,他有点心疼自己的眼睛跟手。
不过没关系,以每天看的数量来说,早晚会有的。
到时候,呵呵呵,陈又的心里那叫一个美啊,滋滋的冒起了泡。
门开了关,又开又关,病人一个接一个的来了走,陈又换下来的一次性手套都快把垃圾篓堆满了。
他去上厕所,发现外头几个诊室都挺忙的,候诊的地方嘈杂声一片。
有个护士路过,“陈医生。”
陈又点点头,“我这边还有多少个?”
护士说,“十几二十个吧。”
陈又哦了声,行吧,十几只就十几只,明天还会有的。
搞定最后一个病人,陈又瘫在椅子上,满脑子都是鸟雀,抖的鸟毛到处都是,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不然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很有可能就不假思索的问食堂师傅“有鸟吗”,那多尴尬啊。
他好歹是只帅海龟,形象还是要的。
周医生来敲门,手里端着个茶杯,“陈医生,走吗?”
“走走走。”
陈又脱了白大褂,把搭在椅子上的灰色外套穿上,拿了手机和钥匙出去。
深秋了,晚上的温度比白天要低许多,风凉丝丝的,扑在脸上的时候,就像是被一只刚从水里拿出来的手抚||摸着,能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陈又打了个冷战,觉得明天有必要在里面加一件衣衫,他边走边问,“周医生,你天天对着那玩意儿,是什么感觉?”
周医生说,“习惯了,那玩意儿在我眼里,和手脚没什么两样。”
他调侃的扭头,“怎么,陈医生有别的感觉?”
陈又脸不红心不跳,“怎么会,那玩意儿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挂件。”
不过呢,要是让他见着漂亮的,他会忍不住摸上个几分钟,仔仔细细的顺顺毛,能回味好多天。
“挂件?这形容……还真贴切。”
周医生哈哈大笑,他胖嘛,笑的浑身的肉都在抖,乐的不行。
陈又见人差点踩灌木丛里去,就赶紧去拉,“周医生,看着点路啊。”
周医生笑岔气,一句话没经过大脑,直接就飘了出来,“陈医生,之前我怎么都没觉得你这么逗,真的,我发现你今天顺眼多了。”
陈又也没任何情绪,笑眯眯的说,“是吗?可能是今天的太阳特别美吧。”
周医生还以为对方会摆脸色,他又想多了,不由得对自己的室友刮目相看,从国外回来的,也许脑子方面比较异于常人?一下子就从目中无人的清高家伙变成接地气的邻家小弟弟。
“陈医生,我这人有时候会心直口快,要是有什么无意间冒犯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说。”
陈又说,“没有没有,我觉得周医生人很好,很亲切,以后我哪里做的不到位,还请周医生多多指教。”
周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大家都是同事,谈什么指教,我也就比你年纪大几岁。”
半路上,多了几个年轻小护士,她们跟周医生有说有笑,偶尔用眼睛偷偷瞄一眼陈又,想大大方方的看,又不好意思。
陈又这副身体各方面的硬件都很标准,长腿,细腰,翘臀,好帅的。
他白天上厕所的时候看镜子里的自己,都硬了那么一小下,算是对这副身体的客观评价。
在医院所有科室,论起腿的长度,阎书第一,他排第二。
陈又手插着兜,帅帅的给几个护士看,等她们一走就跟周医生说,“都很可爱啊。”
周医生说,“还可以吧,外科那边的美女比较多,尤其是阎主任手下的,陈医生你没注意?”
陈又说没有,“你跟说说。”
周医生换了副面孔,“我跟阎主任不熟。”
陈又翻白眼,你这人真没意思,说话说一半是最讨厌了。
周医生是个不喜欢搞事情的,他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惹祸上身这种行为就更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了,对于在背地里说三道四,这也是一种给自己挖坑的不明智举动。
不多时,陈又就知道了想知道的,不是用耳朵听,是用眼睛看的。
从左边住院楼里出来三个人,阎书在中间走着,左边是副主任,右边是他手下的实习医生。
陈又的视线在那三人的腿上面,分别是粗短,逆天长,直细。
他刚才只是匆匆一瞥,就知道阎书边上那位姑娘五官深邃,惊艳,妥妥的大美人啊,确实比那几个小护士长的要高好些个级别。
周医生说,“那位跟陈医生你差不多,也是在国外工作,比你早来这边两个月,冲的就是阎主任的鼎鼎大名,据说她来的时候,老刘他们都要把好资源争抢到自己底下,但是人坚持要跟着阎主任,后来院长出面,这事就定下来了。”
陈又噢了声说,“阎主任的颜值的确很高,我看了,他比那位还要好看。”
周医生的脸色一变,“这可不是我说的啊!”
陈又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紧张兮兮的,生怕背到锅碗瓢盆,“不能说吗?”
周医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阎主任不喜欢别人谈论他的长相,你以后注意点,别瞎说。”
陈又不能懂,那种美到忧伤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聊了一通有的没的,陈又的胃口不咋地,他吃了碗面,买了一斤鹌鹑蛋就去住的地方。
医院的宿舍楼有两栋,一栋是给职工住的,一栋是实习生和进修人员住的。
陈又跟周医生一间宿舍,在三楼,里面的空间还可以,设备什么的都有,卫生环境马马虎虎,宿舍嘛,要求不能太高了。
两张床并排放在一起,靠左的是周医生的,床上的被子叠着,整整齐齐的,墙上还挂着一盆绿萝,叶子绿绿葱葱的一大片垂下来,都快拖到地上了。
右边那张床是原主的,蓝白条纹的被子成团在的塞在一角,床上除了一些资料,还放着没有喝完的半瓶红茶,以及几个饼干袋。
陈又咂咂嘴,这只海龟出门是拿鼻孔示人的高富帅,进门就是个小吊丝。
周医生飘过来,“有句话我在你住进来的那天就想跟你说了,宿舍有蟑螂的,你吃了东西不收拾,蟑螂肯定就闻着味儿过去了。”
他咳一声,“昨晚我起来上厕所,就看到一只蟑螂在你床头爬来爬去的。”
“……”
陈又脑补自己待会儿躺在床上,灯一关,蟑螂爸爸带着老婆孩子出来觅食,在他脸上跳舞撒欢,那画面简直不能看,他问周医生,“有药吗?”
周医生没反应过来,“什么药?”
陈又说,“蟑螂药。”
周医生说,“买是买了,好像没什么用,隔壁对门也有,每天都会上我们这儿串门。”
陈又不想说话了。
他把被子拽开了,对着地上使劲一抖,好家伙,纷纷扬扬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太脏了。
在瞥到床上的小蟑螂尸||体时,陈又生无可恋。
“原主不是在海外生活了好多年吗?怎么能接受跟蟑螂同床共枕?”
系统说,“在原主那里,科研第一,其他的无所谓。”
陈又抽了抽嘴,他一个学渣是无法理解的,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猝死了,所以说啊,人可以努力,可以上进,但不能太拼,健康是最重要的。
超越极限,不光是会成功,还有可能会死。
陈又把床单和被单都扯下来,在柜子里找到原主放的另外一套换上,根据原主的记忆,他已经找好房子,准备搬出去住,不是为了舒服,是为了能更好的看资料,做课题,搞研究。
边上的周医生越看越觉得惊奇,这小子突然开窍了,手脚麻利起来,很有样子。
“陈医生,你明天下午就休息了,再慢慢收拾也可以啊,这都不早了。”
“没事,我吃饱了,正好可以活动活动。”
其实陈又一点都不想活动,鼻子里塞了好多灰尘,他快不能呼吸了,忍一忍吧,为了晚上能睡个好觉。
将近一小时后,陈又终于能停下来了,他把该扔的扔掉,该洗的都丢洗衣机里,坐在椅子上剥鹌鹑蛋吃,还不忘问周医生要不要。
周医生还没说话呢,床头的手机就响了,是他的女朋友打来的,他拿着手机出去,反手带上门,到天台煲电话粥。
陈又吃完十来个鹌鹑蛋,烧了一壶水,上卫生间拿拖把拖了地砖,人还没回来。
那粥得糊锅了吧?
陈又把那些资料放起来,趴床上刷手机,看看新闻,娱乐八卦,逛逛论坛,这手机好好,要不是有原主的记忆跟着,他一时半会都不太会用。
不晓得过了多久,周医生回来了。
陈又随意的扭头一看,人的眼睛红红的,鼻子也是红红的,他翻个身子问,“怎么了?”
周医生抹了把脸,从喉咙里发出哑哑的声音,“分了。”
陈又一愣,他连忙丢掉手机,靠着床头听故事。
周医生问陈又介不介意他抽根烟。
陈又说不介意。
周医生啪嗒点了一根烟,挎着肩膀抽上一口,感觉胖乎乎的脸都瘦了一大圈,“那时候我俩是大学同学,她是个很聪明,很有想法的女孩子。”
陈又挠挠手背,有想法好也不好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伤到手。
周医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她在专业上面会给我很多帮助,我觉得她是上天送给我的最贵最好的礼物,毕业后她顺从家里的安排出国深造,我在这边上班,这几年我们一直很好。”
陈又心说,也许是你单方面的以为呢?异地恋好艰苦的,他想起来宿舍一哥们那三个多小时的悲惨爱情故事。
哥们到女友的学校距离是高铁上的三个多小时,说起来也不算远吧,最后还是没撑过一学期就吹了,因为那女友移情别恋。
多惨啊,他们是从高中谈上来的,躲过了毕业就玩完的可怕诅咒,还是分道扬镳的结局,而且闹的特别难看。
后来哥们消沉的不行,逮着谁在他面前秀恩爱,就控制不住的想吼两声,差不多已经废了。
周医生有点语无伦次了,他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心里的郁闷和愤怒,“原本计划的是她今年年底回来,但是,她现在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