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云当然知道这是黎锦在安慰他,毕竟他若是可以多坚持一会儿,那就能在书院大门外一点迎接庞老了。

黎锦见他唉声叹气,说:“教谕志不在写字,为何对庞老如此执迷?”

万云再次叹息:“你不懂。”

他看着老爷子从文庙穿过,去了后院,说:“庞老是咱们府城最有名气的人了,我身为咱们府城的人,见到他我能不激动吗?”

黎锦一脸正色的颔首,假装万教谕说的很有道理。

过了会儿,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小斯跑来,躬了躬身,问道:“两位先生,庞老说要找个力气大的人帮忙抬箱笼,请问两位可有时间?”

这会儿谁会拒绝?

黎锦的心都剧烈的跳了两下,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主要是大部分学生都在外面,庞老居住的内院与算学部不过一墙之隔,这也难怪他的小厮会来这里请人了。

真到了庞老的院子里,黎锦连老人家的面都没见到,就跟着小斯把五个箱笼抬下来。

小厮继续躬身说:“多谢先生施以援手,庞老箱笼里的东西都很珍贵,我担心自己一个人抬得时候磕到哪儿,那就得不偿失。”

万云站在一边,他也就是给两人打打下手,提醒脚下有台阶之类的。

等到黎锦跟万云走后,那小厮腰杆儿挺得笔直,直接进入院子,坐在庞老对面的石凳上,哪还有刚刚躬身弯腰的怯懦?

这人名叫陈亦鼎,正是那作主给黎锦递了拜帖的人。

他累的直喘气儿,倒了庞老一杯好茶,才渐渐缓过来:“我说庞老,您既然不愿意收他为徒,怎么又折腾到书院来?”

庞老爷子心疼自己的茶,说:“牛嚼牡丹!”

但他也不忘回答,“老夫岂是那等食言而肥之人?但想当我徒弟,得先过了我这一关才行。”

陈亦鼎说:“您老可真有原则,既然您让我装小斯,那我也就直说。黎锦刚刚对我没有一点轻蔑,抬东西的时候也刻意的压低手,不仅是为了稳妥,更是自己那边承受了更多重量。”

说到这里,陈亦鼎道:“庞老,你这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说真的,要不是黎锦刚刚主动照顾我,我这老腰都要折了。”

庞老见他准备去前面打开箱子,脸上高冷的表情立马就绷不住了,从石凳上站起来,跑的比陈亦鼎还快。

“老夫什么时候准你翻箱子?”

陈亦鼎狐疑道:“您不会真的在箱子里装了石头吧?”

庞老:“老夫会是那等无聊之人?”

陈亦鼎见他言之凿凿,也感觉自己想多了。

他说:“今儿下午还有一场诗会我得去主持,我先走了,真希望万云那小子刚刚没认出我来。”

万云确实没认出来,毕竟他见过的陈先生从来都是风度翩翩,行为举止都是府城读书人的典范。

哪里会把一个灰头土脸、弯腰弓背的小厮认成陈亦鼎啊。

再说了,他跟陈先生又不是很熟,最多也就是参加诗会的时候遥遥见过几面。

黎锦却有些奇怪,刚刚抬箱子那个小厮的手,上面没有一个茧子,分明是双养尊处优的手。

可这又跟他没什么关系,黎锦也不想深究,决定静观其变。

庞老见陈亦鼎走了,刚刚还儒雅的拿着茶杯,眯起眼睛品茶,这会儿就‘铛’的医生把茶杯放下,跑到箱笼跟前。

他说:“好险,差点就被姓陈的猜到了。”

之间庞老打开箱子,里面确实是一块块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