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错在发现他没有走的那一刹那,立刻就慌了。</p>

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用袖子将自己的眼泪擦干净了。嘴里的东西硬是给它咽下去了,这一腮帮子的狻猊肉落入喉头之际便被他用法术化用完全,无影无踪。</p>

若不是他衣襟上还沾着尘土,眼睫上带着没有干涸的泪珠,旁人看过来,又是一个和平常毫无分别的冷漠仙君。</p>

雪怀安静地站在他面前,等待他的回答。</p>

云错哑着声音说:“雪怀,你已经不要我了。你回……”</p>

那后面半句话还没有说出来,雪怀忽而神情一凝,眯起眼睛,刹那间中生生出了一等一的戾气——</p>

他大步上前,恶狠狠地揪住了云错的衣领,扬起手掌。但这一巴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只是软软地垂了下来,和另一只手一起揪住他的衣领。</p>

雪怀踮着脚,努力和他平视。因为情绪激动,他几乎有些站不稳当。</p>

这漂亮的小仙郎眼角发红,用清亮的声音破口大骂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没事了分个手试试看!每一次,每一次你都听不进去我的话,我从来没有不要你,我连家都不要了,还要跟着你,你再说一个我不想听的字试试看?”</p>

雪怀简直气到了极点。</p>

他平常是一个冷淡自持的人,唯独对着云错的时候,不能用他平日的那套逻辑说话。云错根本油盐不进,是个比饕餮鬼还要倔强的人。</p>

不,说他倔强都是抬举他了。云错这个人根本就是个傻的。</p>

雪怀的胸膛剧烈起伏,气得连声音都变了。本来来这里之前,他想了多种云错可能的反应,做好了坐下来和他心平气和的谈一谈的决定。</p>

但他现在忍不了了。</p>

雪怀到底也是没经历过情爱的人,心中有了委屈和不满都憋着,体谅着云错比他更加不成熟,故而从来没有说出口。</p>

他努力压抑着颤抖的声音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上辈子你……算了,你就当上辈子是我做过的一个梦,就算当我是在说胡话。但是云错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一天我死了,我们两个人连坐下来,把话说通的机会都没有?”</p>

话音刚落,云错却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度可怕的话一样,反手将雪怀一把扯在怀里,伸手捂住他的嘴。</p>

他的劲儿太大,雪怀的嘴唇磕碰到嘴皮,流了一点血出来,浓重的铁锈味儿弥漫开来。</p>

他慢慢的将唇边的血舔食干净,抬起明亮的眼睛看他。</p>

云错这才看见他痛,急急忙忙的将手放松了,虚虚地扣在雪怀的唇边。温暖湿润的呼吸,透过指缝,暖暖地拢成看不见的雾气。</p>

云错就这样伸手捂着雪怀的嘴,整个人却低落下来,低下头,将额头碰在雪怀的肩上。</p>

雪怀身上仍然是他熟悉的香味,雪竹与梨花的清香,随时随地能够撩拨他小腹火起。他的哭声已经接近沙哑了,却仍然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一样,疯了一样,逐字逐句的重复。</p>

“你不会死,雪怀你不要死,你不要……”他快魔怔了,眼里弥漫出可怖的深红,眼神也变得妖异如血。</p>

雪怀本来想推开他,大骂他一顿,奈何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也懒得再与他纠缠。</p>

他伸手摸了摸云错银白的长发,低声道:“没事的,我不会死。”</p>

他其实不太理解云错为什么在生死这件事上如此执着,执着得……仿佛曾在梦里亲眼见过他死去一样。</p>

但这几天来小师妹告诉他,云错自从听了蔡艺上的那节课,了解风羽族人身体如何脆弱之后,隔三差五的就会往他原来的住处送些东西。似乎是后怕,怕他出事。</p>

雪怀已经不在原来的药修暖阁住了。这几天他跟慕容金川请了假,直言自己在感情上遇到了一些问题,需要去天庭求问月老。</p>

慕容金川一向晓得这两个小东西在感情上打得火热,似乎也提早预料到了他们之中会出现问题,什么都没问,直接让他走了。</p>

雪怀便带着饕餮鬼去了天庭,报了月老的“如何与自己的道侣长长久久”培训班。</p>

这个培训班要价不菲,需要五万金瓜子,包吃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