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手的欢呼将此时的气氛又炒热了几分,可在不远处老百姓的人堆里,却有人在疑惑地窃窃私语起来,他们指着摆在龙舟队伍最末的红色龙舟议论道:“那个蛟首的模样怎么那般像龙呢?”
因为红色龙舟摆在最末端,离周围的人群也最近,听有人这样议论,便有许多人都把目光挪到了那红色龙舟舟首的“怒蛟吐珠”上,在仔细端详了一番之后,越来越多的人附和道:“没错,不是像,那其实原本就是一条龙吧。”
老百姓全都扎堆聚集在一起,无论是议论的声音还是范围也跟着越来越大,外围的百姓听见前面有这等新闻,都迫不及待想往前挤,亲眼看一看那舟首的东西到底是蛟还是龙,这一挤,原本维持秩序隔开老百姓的士兵们立刻往里面缩了一圈,而这样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正中心正笑成一团的人。
当那些议论声嗡嗡地传进耳朵里,原本还在同宁如海客套的司空旭顿时收敛了满脸的笑容,回身走到了那艘红色龙舟近前,定睛一看,脸色立刻阴沉下去。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一个个凑上前,当端详清楚那龙舟的“蛟首”后,顿时不再有人说话,司空旭用力甩了一把袖袍,哼了一声,宁渊则垂下眼,而大多数人,则用一种看好戏的目光,齐齐看向不远处的曹桂春。
曹桂春自站到一边开始,就压根没注意到周围发生了什么事,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今次得了末等,失了入京的机会,实在是可惜,他只顾着自己懊恼,却浑然不觉如今曹家已是大祸临头了。
“曹桂春!”司空钺怒喝了一声,曹都督才浑身一震,从他的思绪里挣脱出来,见人群不知为何已经走到了龙舟那边,忙小跑着过去,对司空钺恭敬道:“大殿下有何吩咐?”
“吩咐?”司空钺语气里带着恼怒的上扬,“你即刻给本殿解释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你一介小小都督,竟然心存谋反之心不成!”
曹桂春被司空钺那句“谋反之心”给吓了一跳,虽然不明所以,还是顺着司空钺所指的地方看过去,仔细端详了一番,却满头雾水地一躬身,“殿下,这龙舟没什么问题啊,舟首雕工也精细,可是江州船坞的老师傅亲手雕刻的呢。”
“没问题?”司空钺怒道:“你是老眼昏花了不成,好好瞧瞧那只‘蛟’的爪子!”
曹桂春一愣,又将目光落在那“怒蛟吐珠”图案的前爪上,这一看,他脸色唰一下就白了,双腿打颤,竟然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跪在司空钺面前急道:“大殿下……大殿下明察,下官,下官不知为何会这样!下官冤枉,下官冤枉!”
不怪曹桂春不吓得屁滚尿流,因为在那“怒蛟吐珠”图样,蛟首下边一对昂扬的爪子上,本该是只有四爪的蛟爪,雕的却是具有五爪的龙爪,只不过第五爪相对于其他四爪来说很小,样子也不协调,若不仔细端详极其容易被忽略。
大周百姓人人都知道,四爪为蛟,五爪即为龙,龙者,天家也,素来只有皇族司空氏,才能享有以用形为饰的权利,其他无论寻常百姓也好,亲贵大臣也好,都不允许以龙为饰,违者,便是冒犯皇族,往重了说,说是谋逆也不无可能。
龙舟大比,虽然统称“龙”舟,可因为顾全皇家的威仪,是绝对不能用龙形去做舟首的,是以才会出现例如蛟首,麒麟首,仙鹤首之类的祥瑞兽首,即图了吉利的兆头,又没有犯忌讳,而此次曹家的龙舟,打着蛟首的皇子,竟然出现了“真龙”,这还了得!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下官当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啊!”看见司空钺阴沉的脸色,曹桂春是真的给吓瘫了,不远处曹家人见状,也跟着跪倒了一片不停喊冤。
“你不知道?”司空钺恼怒地一脚踢在曹桂春肩膀上,直踢得他哇哇乱叫,“这是你们曹家的船,你会不知道?你当本殿如此好蒙骗吗!”
“殿下,下官当真以为这只是蛟首而已,下官冤枉啊!”曹桂春哭喊道:“您仔细瞧瞧,那第五爪那样小,那样不显眼,还雕得十分怪异,与前四爪十分不协调,分明就是事后被人蓄意加上去要陷害我曹家的,殿下英明,断断不要因为这等陷害诬陷忠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