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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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过数日之后,前方传来急报,突厥再度犯境。此番对方兵分两路,分别由颉利可汗、突利可汗二人所领,汹汹来势之下,北方数州危急。

听闻战报之后,李渊沉吟了许久,将面前一封还未发出圣旨展开看了看,终是放在了桌案一角。随后他召集几名内臣,短暂的商议之后,决定了应对之策。

次日,圣旨下,遣李建成、李世民二人北去迎敌,李建成往幽州,李世民往并州。此番之际,唯有二人各守其城,互为扶持,方能拉起一道稳妥的防线。

二人不敢耽搁,打点好兵马,便挥师而出。余者在这强兵犯境的情形下,便也统统搁置在后。

当日李渊亲往送行,场面声势颇为浩大。百官随行,位列其后,眼见着两位皇子同日出征却不同行,念及前日二人之间已然公开明朗的你争我斗,心中暗暗捏着一把汗。甚至有人暗暗打量着李建成的面色,试图窥见几分中毒之后的病容。

然而两位当事之人却仿若什么事也未曾发生,各自饮了践行酒,拱手别过,便带着大军打马而去。

李渊立在原处,看着二人马背上渐行渐远的身影,末了将目光锁在李世民身上。

——也许这该是最后一次了,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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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独自站在帐内,接着微弱的烛光,对着沙盘低头沉凝。

片刻之后,魏征掀帐而入,低低道:“殿下。”

听闻声音,李建成抬起眼来,看见对方手中的汤药,才笑了笑道:“叫下人送来便是,先生何必亲力亲为。”

魏征不答,只是走到他面前,道:“殿下快些服下罢,待久了恐要凉了。”

李建成颔首,接过他手中的汤药,仰头一口口饮尽。

魏征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待他放下了碗,才叹道:“殿下病症尚未痊愈,本不应来此餐风露宿。”

“先生多虑了,毒既已解,便已无妨。”李建成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道,“再者,这并州幽州二处均是边防关键之所,万不可有失。而元吉不善对战突厥,故此战我自无推辞之理。”

魏征看了看他,思及来并州的这数日里,战事未起,然而李建成却是日日记挂着战局,不是召集众将商议,便是独自对着沙盘地图沉吟,几乎未有一刻安宁。

纵然面上是一贯的沉静如水,然而魏征却隐约地感到了对方心内那一丝焦躁。只是这焦懆因何而起,从何而来,他却是不得而知。而这种无法确定的感觉,却是让他心头一阵阵落空。

故昨日,魏征再度唤了大夫替李建成诊治,纵然大夫已道并无毒症迹象,魏征却坚持让他添了几幅安神的药,将那过去的方子又续了几日,唯恐留下什么症结。

李建成看在眼中,便也只是从了他的意思。

此时此刻,魏征垂眼朝沙盘里望了望,道:“听闻秦王到达幽州之后,不日便同突厥小可汗在城下厮杀了一场,双方虽各有损伤,但到底是秦王占了上风。”

“论及未战之事,世民身经百战,而那小可汗尚只是初出茅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李建成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沙盘,话头微微一顿,道,“只是这咄苾……”

魏征接口道:“这咄苾上次吃了秦王袭营的亏,一时退却,此番卷土重来,定是做好了完全准备。”

李建成轻笑了一声,道:“咄苾不比那小可汗沉不住气,他若志在此战,定是能忍能耐,以求万全。”顿了顿,却道,“而我等……却要极力诱他出战。”

魏征微微挑了眉,抬眼看向他道:“城中粮草充足,殿下为何不同他耗上一耗?”

李建成没有抬眼,闻言只是笑了一声,道:“并非我不愿等待,只怕……时机已不容许。”

魏征听得他说得含糊其辞,便叹道:“殿下是放不下京中之事罢。”

李建成不置可否,只道:“拖久了,必将顾此失彼……此战,宜当速战速决。”

魏征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拱手告辞。

待到房中只余下自己一人时,李建成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举着烛台返身走到墙边,抬眼望上悬挂着的地图。

地图上幽州并州二处被做了明显的标记,在烛火的跳动之下,显得有些暗淡模糊。李建成凝神看了片刻,忽然伸出手去,掌心按在幽州处,然后徐徐用力握紧。

忽然他整个人一抖,瞬间便弓起了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