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鞘利?”李渊闻言一惊,道,“他如何竟也跨江而去?”
李世民微微颔首,低低道:“他……为救大哥而去。”只是他却不愿告诉李渊,先于自己救出李建成的,也是此人。
李渊闻言,神色从讶异渐渐换为质疑。顿了顿,道:“你如何……竟将人马全数交付给他?”
李世民一怔,此刻才觉出些不对来。突厥虽是己方联盟,然而终不可轻信,自己情急之下,竟分毫未有顾虑,将人马交付给了他。此刻回想起来,当真有些莽撞。
然而不知为何,他只觉得那人绝不会就此带着人马离去。毕竟李家对突厥的供奉不曾有所差池,毕竟……大哥还在此处,重伤未愈。
即便颇为不甘,他却知道,若是换做自己,在这当口也必然会回来。不会离开,也不会离得开。
李渊见他不语,便叹了叹道:“索性人马不多,纵是被他带走也无妨,你二人得以归返便足矣了。”微微一顿,道,“华阴永丰仓,京兆万年、醴泉等地已纷纷派人同为父联系,表露归附之意。我大军在这关外休整几日,便将现行于朝邑落脚,再做商议。”
李世民点点头,复又听李渊道:“方才为父虽说不欲治罪,却不曾说过不责罚你二人。”见李世民一惊,复又露出几分笑意,“这几日,便削了你二人的兵权。你二人只管养伤,不得插手军中事务。”
李世民闻言心下感动,当即谢过李渊,二人一同出了帐去。
方一步出,迎面便见一对人马入了营内。为首的那人,正是康鞘利。康鞘利见了李渊,翻身下马行礼。李渊起初一惊,随即面露喜色,当即上前道:“老夫如何不曾料到,柱国带人马北渡竟是为救犬子而去,柱国当真乃忠义之人!”
康鞘利闻言表示过奖。目光触到身后的李世民,只是微微一笑,挪开视线。
李世民本是眼神锐利地盯着他,见他避开目光,便对李渊只道告辞,转身而去。
走出几步,隐约听见康鞘利道:“实不相瞒,国公入主了长安之时,便也是在下离去之日了。”
李世民愣住,驻足回身,却见二人已经远走,言语声音已然不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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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大军拔寨,望朝邑而去。
李世民虽因夜半厮杀牵动了旧伤,然而于他这习武之身而言,终不算太重。此时他坐在马上,用另一只手牵着缰绳,目光却是定定地盯着远方。
人马已渐渐集结完毕,营中此刻已近一空。唯有一辆马车处在四处走动的人马之后,缓缓地行了过来。
李世民打马过去停住,对着马车轻轻唤了一声“大哥”。
车夫停下马车间,帘子已被从里面轻轻掀开。李建成自内露出半张脸来,面色因为太过苍白,而显现出异常柔和温润的神情。他看着李世民很淡地一笑道:“世民。”
李世民心头一紧,今日听闻大哥转醒之后,他便一直打马在他帐外转悠。然而忆起昨日床边那一时失控之举,只觉有些无颜见他,反而不敢贸然亲近。
然而此时见李建成神情平和,与往常无二,他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赶紧笑道:“世民听闻大哥醒来,故特来看看。”
李建成点点头,道:“听闻昨日,乃是世民送我回来的?”
李世民一迟疑,终究只道出一个“是”来。毕竟当着车夫的面,无法提及李建成那心绞痛的隐疾。
而李建成似乎已然明白,只轻轻道:“大哥谢过世民了。”他原本便是吐嘱温和之人,此刻伤势未愈,说话愈发轻缓,仿若微风一阵,轻扫心间。
李世民定睛地看着他,正待说什么,原处却已来了一个小校,只道国公寻二公子过去。
“世民且去罢。”李建成看着他道。
“大哥路上还请小心。”李世民道,随即打马而去。
李建成没有动,定睛看着他马上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那身影融入人群之中,方才松开手,掩了上帘子。
“走罢。”他对车夫道。然后放松了身子,闭上眼,仰面靠上了车壁。
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下唇。终是摇摇头,径自轻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二呆心声:把那个该死的大夫给我拖出去砍了!!!!!
PS.查资料的时候,很2地把一个一个叫“冯翊(YI)”的地名当成了人名,而且还错看成“冯诩(XU)”,于是就有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于是修了一下,让他消失了,改成“(冯翊太守)萧造”。其实没啥影响,就是改了个配角名而已,俺半吊子考据强迫症必须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