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建成正在微微用力,替他绑紧白纱。每一次捆绑,有如一个拥抱的姿势;每一分触碰,都让李世民气息急促几分。

终于,待到李建成再一次将手伸到李世民的背后时,腰间蓦地一紧,却是李世民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紧接着,腰上的手一个用力,身子便向前方迎来的胸口上靠去。

“世民……”李建成一惊,却感到李世民低下头,将脸埋进了自己的颈窝。

“大哥,别动。”李世民声音有些含糊,“便这般待片刻罢……”

李建成迟疑了一下,终是放下了停在半空的手,道:“世民,且让我先替你扎好伤口罢。”

李世民埋在他胸口,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李建成沉默地看着他,许久后道:“世民,你已远非不谙世事之人,明知有伤,今日为何还独自武枪弄棒?”

李世民沉默许久,才将人放开。实则方才一出手,他便知道自己冒失了,费尽了心力平复下来,他却不愿再看李建成,只是背过身去,对着里墙而坐。顿了顿,低低问道:“大哥,我已没事了。此事……日后不会再有了。”

李建成微微一愣,并不知他所谓的“此事”,指的究竟是带伤练武,还是方才那般,突然的拥抱。然而他已隐约感到些异样,只是又无法说清道明,便只上前一步,将李世民垂下的绷带一侧扎好,道:“那世民且好生休息罢,我日后再来看你。”

李建成推门离开之后,李世民抬起头望向帐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这种心思,纵然在大哥面前压得住一时,可日后却还能再压抑多久?自嘲地笑了一声,他着实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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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李世民极力瞒下了伤口复发之事,李渊在霍邑城待了数日,便决心拔军出城。大军陈兵黄河东岸时,李渊将李建成李世民二人叫道帐中,道:“这几日为父收到两封书信,关中孙华、萧造二人率部愿意归顺于我,你们看此事如何?”

李建成沉吟道:“那萧造身为冯翊太守,孙华又是关中起义军中势力甚大的一支,二人对关中情形必然知之甚笃。适逢我军霍邑一战方折损了部分人马,若他们是真心归降,接纳为我军中一员,自是益事。”

见长子表了态,李渊转向李世民道:“世民的伤可好些?”

李世民收回望向李建成的目光,对李渊拜道:“承蒙父亲挂念,世民早已无碍。”幸得这几日不过行军,并无战事,李世民安心调养了一阵子,倒也恢复了几分。

李渊点点头道:“世民,你以为如何?”

“前几日商议军情时,父亲已定下绕开河东,先渡黄河,夺取永丰仓,进驻关中之策。然而此策较之直接攻取河东虽省去些周折,然而屈突通奉代王之命阻我大军,自然不会坐视。如若我军渡河时机寻得隐蔽,让他不及出兵却也尚好,可倘若渡河之际,被他出兵截杀,却无疑落得溃败。”李世民顿了顿,道,“然如若收了此二人,便可遣他们率一部分人马,于蒲津桥先行渡河,替我等开路。届时若屈突通守城不出,我军则速速渡河,让其断后;而屈突通若是追击,便命他们斩断桥索,再偕同我大军一同攻去河东,使其腹背受敌。”

“好!”李渊闻言当即笑道,“世民此言,当真是一条良策!”

正此时,李建成上前一步道:“父亲,建成以为,此计虽好,却有个纰漏。”

李世民闻言当即望向李建成,却听闻李源道:“有何纰漏?”

“孙华、萧造在关中掌有自己一派势力,却为何突然有意转投父亲麾下?”李建成正色道,“父亲如何确定,此二人是真心来降?”

李世民闻言沉吟不语,李渊道:“他二人必是见我军势如破竹,迟早便入长安,与其到时损兵折将,岂不如此时便早早投降了?”

李建成摇首道:“父亲此言终归猜测,若非亲自查看,又如何能确定?”

李世民按捺不住道:“大哥话中之意,莫非……?”

“不瞒世民,我以为,若当真采纳你方才的建议,孙华、萧造这支人马便是成败关键,又岂能不确认他二人虚实,便委以重任?”顿了顿,转向李渊,一抱拳道,“父亲,建成愿去往关中冯翊,一探虚实。”

第9章

霍邑城内,李渊召李世民并裴寂刘文静等一干谋臣于议政厅议事。

李世民思绪飘忽,对耳边的议论恍若未闻,直到李渊唤他的名字,才回过神来。

李渊见状,皱眉责备道:“世民,军情大事,如何也能走神?”

李世民重重地“哎”了一声,起身对李渊抱拳道:“父亲,大哥离去已有数十日,如今音信全无,是否该派人前去探查一番?”

李渊闻言怔了怔,摇头叹道:“世民,建成此去不仅关乎身家性命,更是事关全军前途,为父如何能不在意?只是以建成之性,既然主动请任,便定是成竹在胸,在消息回来之前,我大军需得做好两手准备,却也不可有半分轻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