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面临人生最尴尬的时刻。是的,李念终于康复了,如他所愿,他们同圌居了,如他所愿,他们现在是恋人,如他所愿。
可惜这个愿不是你情我愿,纯属一厢情愿。
李念的记忆消失得并不彻底,似乎还保留着某些部分,经常问钟越:“没有其他人来找我吗?”
钟越很不开心,一脸冷漠:“没有。”
李念的记忆丢了,吊儿郎当的德行却没丢,李念盘在沙发上,叼着棒棒糖,似笑非笑地看他:“漂亮的钟先生,你不要骗我,你一定瞒了我什么。”
钟越更不开心了,说话都结巴了:“你,你很烦。”
他背过身去,没有看到李念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
他毕竟是李念的救命恩圌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所有人也都告诉李念,你得对钟越好一点,别再折磨钟越了,李念不置可否。钟越把他接回自己家里,李念也就跟着回来了。
同圌居一个月,日子过得甜中带酸。
钟越工作忙,又打算自己出一张单曲,每天扎在钢琴和电脑旁边。他过去被李念养娇了,不肯请保姆,嫌保姆打扰他创作,偏偏他又是个洁癖,日子过得令人无语——没时间做饭,全叫酒店送来;没时间洗衣服,穿一次就丢;柜子脏了,扔掉换新的,床单被子枕头一星期换一套,商店按时送货。
他连打包送洗衣店的时间也没有。反正他买得起。
钟越小区的垃圌圾桶每天都是满的,物业过来劝他:“要不钟先生我们单独给你弄个垃圌圾柜,你就堆在这边,我们捐给流浪救助点,这都是新的啊。”
钟越点头,毫无异圌议。
他其实很依赖李念,李念不会去照顾白杨,白杨有金世安宠着。李念工作之余少得可怜的时间,都在照顾他。
他是孤儿,也会照顾自己,可是自从认识了李念,李念真把他惯得生活不能自理。李念不在他就觉得龟毛——这件事本来应该是念哥帮他来做,为什么要小毛做,那件事本来是念哥帮他来做,为什么要保姆做,小毛和保姆做得一点也不好,钟越不满意。
天知道当初他离国赴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平常人真看不出李念是个会居家的类型,倒像是从小过惯了苦日子,什么事情都能一手操办,洗衣做饭简直不在话下。现在李念搬进来,钟越终于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不用商店按时送货了。
李念并不是不爱他,钟越明白。他们一起去买日常用品,李念在洗衣液的架子上搜搜找找,半天拿回来一瓶。
是钟越喜欢的依圌兰香。
钟越问他:“为什么选这个?”
“不知道,”李念笑,“中邪了似的,莫名其妙就想拿这个。”
钟越想起他还在1912驻唱的时候,李念带他来买东西,随手拿了一瓶洗衣液,钟越把它放回去,挑了一瓶依圌兰香的,“我比较喜欢这个味道。”
后来李念买回来的所有清洁剂,都是依圌兰香。
那一瞬间他明白,爱情这个东西,不止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也早就烙在李念身体里。不管他忘记了多少,他爱他这件事,已经变成他的习惯。
他丢下购物车,抱住李念。
李念被他抱得一脸懵逼,又不便立刻推开他,只是客气地笑。
“漂亮的钟先生,我得告诉你,这是人来人往的超级市场,你是个明星,要注意影响。”
钟越不理他,预备强吻。
李念看他状态不正常,立刻推开他。
“我把话说明白吧。”李念说,“我买依圌兰香,是因为我喜欢的人爱用它,就算合了你的意,你也不要特么的想歪。”李念望着他,眼里还是那样薄情的直率,“你不愿意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也没关系。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所以我现在照顾你——但是有朝一日我想起来,我还是会去找他。”
“……”
这些话,李念不是第一次跟他说了。他总在问他。
他还和过去一样,像只不动声色的狐狸,一面虚与委蛇地周旋,一面打听着他遗忘的爱人。稍微靠近一些,他就露出獠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