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顿时语塞,她眨眨眼,又眨眨眼,最后嘟哝道:“……那好,你有理,你说说看这事儿要如何处理。”
提到正事皇帝就不与她缠绵了,声音低沉有力:“按律处理,汀兰去其封号十年罚去所有规制俸禄,万氏草菅人命打死夺去位份贬为庶人杖责一百迁居冷宫。”
说完他顿了下,显然比起汀兰与万贵妃,他更厌恶的是口蜜腹剑忘恩负义的翟默。“至于驸马,自然是革去功名陪公主圈禁,带着他那位嫌贫爱富的母亲一起。”
这个惩罚还算公正,玲珑沉吟了片刻道:“你说得对,我突然觉得你有道理了。”
皇帝:“嗯?”
“谢初素父女已经死了,就算要了这几人的性命也无济于事。坏人做错了事,只要死了就算弥补,这怎么能行呢?还是活着受罪比较好。日日夜夜,生不如死,才是惩罚。”
皇帝凑在她耳边说了两句,玲珑猛地瞪大眼,随即娇笑,居然在皇帝面颊上亲了一口:“你好坏啊!”
嘴上说坏,眼角眉梢却都是笑意,今天真的是学到了耶,原来惩罚旁人并不是弄死最快活,还有旁的方法,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
皇帝轻笑:“汀兰是朕的女儿,她犯了错,朕自会罚,她本身性子是一回事,驸马的引诱又是另一回事。他不是喜欢做这个驸马?想要借此平步青云?”
倘若一辈子都不可以呢?
他的女儿做错事,不将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倘若皇帝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自然不会当回事,可他一生都在为百姓做事,今日姑息汀兰等人,明日便能失了民心,将他这几十年来的辛苦努力都付之东流。日后史书上轻轻一笔,于皇帝便是遗臭万年的骂名。
汀兰喜欢驸马喜欢的不行,翟默想当驸马想的不行,翟默之母贪图富贵贪图的不行——这一切的中心,就在翟默身上。
听说翟家是五代单传,翟默是由寡母一手拉拔大,可查的一清二楚的皇帝怎会不晓得这其中谢家父女帮了多少忙,就是这样恩重如山的恩人,母子俩也能转瞬即忘,这样的血脉,又有什么延续下去的必要呢?汀兰对着个不能人道的丈夫,又能爱多久呢?多年之后,她可会后悔年少时期为了这么个东西,枉顾人命?
皇帝说到做到,他不仅罚了,还把这几人的罪名告知天下,若说头先翟默有多叫人艳羡仰慕,如今便是多么的令人不齿。那谢家父女岂止是他的启蒙恩师与未婚妻?更是救他们于水火的恩人,说一句恩同再造都不为过,谁知他一朝发达便翻脸不认人,为攀高枝竟活活将人逼死,哪怕不是他亲自所为,可若说与他没关系,又有谁会信?
还有那万贵妃,虽说爱女心切,却不把百姓的命当回事,汀兰公主更是明知翟默有未婚妻还要抢,金枝玉叶就能不把人命看在眼里?
倒是圣上还亲自写了一份罪己书,言明自己虽为天子却也为人父,汀兰铸错,他亦心中有愧,自罚三年不食荤不寝锦不着华裳——古往今来这可是第一位给百姓认错的皇帝!
因此在翟默等人遭遇无数痛骂后,皇帝成功迎来一波美名。不仅如此,连皇帝的小妾跟亲生女儿都被严惩,其他高门世家又还有谁敢横行霸道?皇帝顺势废除了告御状须得挨板子的律法,于是又迎来一波疯狂赞美,文人墨客写诗作词歌功颂德,每天皇帝神情深沉冷淡的下朝回来,一见着玲珑就喜笑颜开搂着她分享世人给自己写的赞美诗篇,美滋滋。